贈張嘉甫

宋代 • 張耒

浮舟大江裏三千，歸掃先隴清淮壖。
杜門古寺厭岑寂，夢寐清潁如家山。
汝陰昔謬稱刺史，自愧何術蘇恫瘝。
平生爲吏甘賤拙，敢作蟊賊傷民田。
未憂懷磚擊之去，乃欲築室買一廛。
簞瓢三畝易辦耳，寄聲父老不汝幹。
長淮清冬龍蜃蟄，放舟出郭天宇寬。
浮梁橫前嫋可纜，金塔卻立儼莫攀。
髯張幼好此奇服，白璧刻佩鳴玦環。
抱持微學不忍棄，清明竹林遭削刪。
三年江湖友魑魅，一日寶府觀璵璠。
漸消鄙吝心自喜，追計存沒涕亦潸。
尋山把酒豈易得，客路霰雪衣裘單。
塵埃可洗憂可豁，待君一酌玻璃泉。

譯文：

你乘船在大江裏行了數千裏，歸來清掃位於清淮岸邊的祖先墳墓。你在古寺中閉門不出，厭煩了那寂靜的環境，在夢裏都想着清潁河，就如同思念自己的家鄉。

我昔日曾誤任汝陰刺史，慚愧自己沒有辦法去拯救那些疾苦的百姓。我這一生爲官，甘願處於卑賤愚拙的境地，怎敢做那殘害百姓的蟊賊，去傷害百姓的田地。我都不擔心會像古時官員那樣被百姓用磚砸着趕離開，如今卻想着在這裏買一塊地、蓋一間房子定居下來。有三畝地、粗茶淡飯，這是很容易辦到的事，我在此告訴父老鄉親，不會去打擾你們。

冬天的長淮平靜，龍蜃都蟄伏起來了，我乘船出城，只覺天空格外開闊。前方橫臥着浮橋，繩索飄飄可以系船，後方金塔矗立，莊嚴得讓人難以攀登。

你（張嘉甫）自幼就喜愛這樣奇特的服飾，身佩潔白的玉佩，走動時玉玦玉環叮噹作響。你懷抱自己的學識不忍放棄，就像清明時節的竹林遭遇砍伐刪減。你在江湖漂泊三年，與魑魅爲伴，如今來到這如同寶府般的地方，能見到如美玉般珍貴的事物。我心中的狹隘吝嗇漸漸消散，爲此暗自欣喜，回想那些生死故舊，不禁潸然淚下。

尋山遊玩、把酒言歡的機會哪有那麼容易得到，何況在旅途之中，霰雪紛飛，我衣衫單薄。這塵世的塵埃可以洗淨，心中的憂愁可以消散，就等你來和我一起酌飲玻璃泉的泉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