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逝

宋代 • 張耒

結髮爲夫婦，少年共飢寒。
我迂趨世拙，十載困微官。
男兒不終窮，會展凌風翰。
相期脫崎嶇，一笑紓艱難。
秋風摧芳蕙，既去不可還。
滴我眼中血，悲哉摧肺肝。
兒稚立我前，求母夜不眠。
我雖欲告之，哽咽不能言。
積金雖至鬥，紆朱走華軒。
失我同心人，撫事皆悲酸。
積日而成時，積時更成年。
山海會崩竭，音容永茫然。

譯文：

從年少時我們就結爲夫妻，一同忍受着飢寒的日子。我爲人迂腐，不善於迎合世俗，十年來一直被困在低微的官職上。

但我相信男子漢不會一直窮困潦倒，終有一天會像乘風高飛的鳥兒一樣，展翅翱翔、大展宏圖。我們曾經相互約定，等擺脫了這艱難崎嶇的生活，就可以舒心地歡笑，不再爲艱難困苦而發愁。

然而，就像秋風無情地摧殘了芬芳的蕙草一樣，你不幸離世，再也無法回來了。我的眼中泣出血淚，內心悲痛得如同肝肺都被摧毀了一般。

年幼的孩子站在我的面前，夜裏因爲想念母親而無法入睡。我雖然想安慰他們，可喉嚨哽咽，根本說不出話來。

就算能積攢下滿斗的黃金，能身着紅色官服、乘坐華麗的馬車，擁有富貴的生活又如何呢？失去了你這位與我心意相通的人，面對任何事情我都只覺得悲苦心酸。

日子一天天過去，累積成了時節，時節不斷更迭又變成了年歲。哪怕高山大海有一天會崩塌乾涸，可你的音容笑貌卻永遠消失不見，讓我感到無比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