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寒溪

茲行頗閒暇,聊此山水間。 幸有所攜人,臭味同一源。 山溪並修澗,嘉木間蒲蓮。 杉松鳴古剎,始覺此溪寒。 孤亭出屋背,石磴相牽攀。 迎客窮道人,俯僂鬚眉斑。 釋子具粗糲,雖貧有餘歡。 午登西山去,路作九曲彎。 山禽慣不驚,夏木秀且繁。 緬懷紫髯公,奠玉祠天壇。 豪強有遺韻,興廢無留觀。 空巖一泓泉,引予掏清甘。 至人悲熱惱,遺此消昏煩。 我茶非世間,天上蒼月團。 爲爾惜不得,烹瀹澆晨餐。 深谷晚易陰,快雨時斑斑。 但見夾道松,龍髯溼蒼顏。 念我亦閒人,屏居閉柴關。 不使倒珠玉,濟我胸中慳。 之官亦漫浪,遇勝卻盤桓。 平生據頑鈍,信命傲憂患。 言歸徒旅疲,就蔭休徵鞍。 卻視來時舟,一葉系荒灣。

譯文:

這次出行頗爲清閒自在,我姑且在這山水之間遊玩。幸運的是有同行之人,我們志趣相投,氣味相投如同源自同一根源。 沿着山間溪流與長長的山澗前行,美好的樹木與菖蒲、蓮花相間而生。古剎旁的杉松在風中發出聲響,這時我才感覺到這條山溪的寒涼。一座孤獨的亭子從房屋背後顯露出來,我們拉着石磴艱難地向上攀登。 一位窮困的道士出來迎接我們,他彎腰駝背,鬍鬚和眉毛都已斑白。僧人準備了簡單粗糙的食物,雖然生活貧困,卻洋溢着無盡的歡樂。 中午時分,我們朝着西山攀登而去,山路曲折蜿蜒,如同九曲連環。山中的禽鳥習慣了有人來往,並不驚慌,夏日的樹木秀麗而繁茂。 我不禁緬懷起那紫髯公,他曾在天壇祭祀,奠下美玉。當年豪強的風采還留有一絲餘韻,但興衰成敗之事已沒有什麼可供留存觀賞了。 空寂的山岩中有一泓清泉,引得我伸手去掬那清澈甘甜的泉水。超凡脫俗的人悲憫世間的燥熱煩惱,留下這清泉來消解人們的昏沉與煩悶。 我帶的茶可不是世間普通之茶,而是如天上蒼月般珍貴的茶團。爲了這清泉,我也顧不上珍惜茶葉了,煮茶來當作早餐。 幽深的山谷到傍晚容易變得陰暗,急雨時不時地灑落下來。只看見道路兩旁的松樹,松針溼潤,猶如蒼龍的鬍鬚,樹幹顏色蒼蒼。 想到我自己也是個清閒之人,平日裏隱居在柴門之內。沒有讓珠玉般的詩句暢快流出,來慰藉我內心的慳吝。 我爲官也是隨遇而安、漫不經心,遇到美景便會駐足停留、流連忘返。我這一生固執愚笨,只相信命運,坦然面對憂患。 說要回去的時候,隨行的人都已疲憊不堪,我們便在樹蔭下停下,讓馬匹休息。回頭再看我們來時乘坐的小船,孤零零地系在那荒僻的水灣處。
關於作者
宋代張耒

北宋文學家,擅長詩詞,爲蘇門四學士之一。《全宋詞》《全宋詩》中有他的多篇作品。早年遊學於陳,學官蘇轍重愛,從學於蘇軾,蘇軾說他的文章類似蘇轍,汪洋澹泊。其詩學白居易、張籍,如:《田家》《海州道中》《輸麥行》多反映下層人民的生活以及自己的生活感受,風格平易曉暢。著作有《柯山集》五十卷、《拾遺》十二卷、《續拾遺》一卷。《宋史》卷四四四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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