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李師載

宋代 • 李復

早歲賢關初闖首，五色長虹出君手。
孤坐傲兀若老羆，滿場輸伏甘居後。
巨榜清曉揭宮牆，名姓喧傳天下口。
天子未見已先知，雲路風生看馳驟。
一官才得墜驚波，顛頓衝風嗟莫救。
冥冥陰禍鬼發機，羅網恢恢疏不漏。
幽囚束縛落空山，蟬腹龜腸餓荒藪。
黃雛乳鷇飛刺天，病翼傷垂自看醜。
男兒性命絕可憐，萬事填臆難出口。
天高地遠無消息，日月迴環歲閏九。
情之所鍾正在我，幾度寄音藏客袖。
辟書抆拭召從軍，寒出綈袍憐範叟。
孤童匹馬渡盟津，白髮青衫亦何有。
相逢握手話契闊，懷昔感今嗟嘆久。
巨幹堅姿老不衰，霜雪蒼松性依舊。
騏驥不合駕鼓車，鏌鋣鬰鬰猶衝鬥。
惟君與我同襟期，爲君掃榻開東牖。
相對惆悵懷抱惡，聊且撥置共尊酒。
天地氤氳何事無，白雲須臾變蒼狗。
冥心委順觀我生，任有垂楊生左肘。

譯文：

早年你初次在賢關嶄露頭角，才華如同五色長虹一般從你手中展現出來。你獨自傲然端坐，就像那威猛的老熊，讓全場的人都心服口服，甘願位居你之後。

清晨時，巨大的榜單張貼在宮牆之上，你的名字迅速在天下人的口中傳開。天子在還未見到你之前就已經知曉了你的大名，大家都期待着你能在仕途的青雲之路上風生水起、一路馳騁。

然而，你剛謀得一官半職，就遭遇瞭如驚濤駭浪般的變故，在狂風中顛簸掙扎，令人嘆息卻無法挽救。冥冥之中似乎有陰禍如同惡鬼在操縱機關，那法網恢恢，終究還是將你捕獲。

你被幽禁束縛在空寂的深山之中，在荒郊野外忍受着飢餓，肚子就像蟬腹和龜腸一樣空空如也。那些無能之輩卻像黃口雛鳥、幼嫩的小雀一般囂張跋扈，肆意飛竄刺向天空，而你傷病的羽翼低垂，自己都覺得模樣狼狽不堪。

男兒的性命如此令人憐惜，心中積壓着無數的事，卻難以說出口。天高地遠，音信全無，時光流轉，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好多年。

我對你情之所鍾，好幾次都把要寄給你的書信藏在衣袖之中。後來你收到徵召的文書，被召去從軍，就像當年范雎得到須賈贈送寒衣那樣，有人對你施以援手。

你孤孤單單帶着個小童，騎着一匹馬渡過盟津，此時的你白髮蒼蒼，身着青衫，一無所有。

我們相逢時握手，暢談着分別後的情況，回憶往昔、感慨如今，嘆息了許久。你就像那高大粗壯、姿態堅毅的老樹，年老卻不衰敗，如同經霜傲雪的蒼松，本性依舊不改。

駿馬不應該去拉那笨重的鼓車，你就像那鋒利的鏌鋣寶劍，雖然暫時被埋沒，但那光芒依然能直衝鬥牛星宿。

只有你和我有着相同的情懷與志向，我爲你打掃牀鋪，打開東邊的窗戶。

我們相對而坐，心中滿是惆悵，心情糟糕透頂，姑且把這些煩惱都放在一邊，一起舉杯共飲。

天地間充滿了變化，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白雲一會兒就變成了蒼狗。我還是靜下心來，順應命運的安排，看看這一生的起伏，就算身體上長出像垂楊一樣的贅瘤，我也坦然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