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旋蓬轉,年華激矢忙。 漂流輕楚越,契闊易參商。 竊預三千日,行幾二十霜。 金聲留逸響,玉潤有餘光。 仕路雖叨踐,心蹊未敢荒。 軒昂遺俗物,感激企前芳。 燕雀驚鴻鵠,鴟鳶嚇鳳凰。 傾都無孟子,通國毀匡章。 曾席雖雲遠,韓門未見忘。 鑠金頻減價,投杼幾循牆。 素履微難任,流言衆覺強。 箴言曾展轉,攻鼓或相將。 睠想周賓裔,來居禹計鄉。 一門如旅燕,三世寄飛樑。 何地逢遺秉,誰垣有樹桑。 釜魚時肖範,儲石每矜揚。 儒術資斑見,鄉評假寸長。 芹藜經伏臘,蘋藻備烝嘗。 紵絮虧冬褐,丹鉛薄曉妝。 晚蟬無重翼,瀌雪有驕陽。 唐彀虛曾入,齊飛宛未翔。 十年勞俛仰,三釜足淒涼。 懷刺終思重,車塵舊恥望。 有慚猗頓富,徒效老萊裝。 曲表求端影,奔車倚怒螳。 力微甘黽勉,道拙分摧藏。 好惡鄉人僻,風波世路常。 棘薪今合重,瓜蔓昔還傷。 頰舌知無補,絲桐或可量。 未教輕割席,庶復許升堂。
寄焦公澤
譯文:
人生的境遇就像隨風旋轉的蓬草一樣四處漂泊不定,時光如同射出的箭矢般匆匆流逝。
我四處漂流,把楚地和越地的距離看得很輕,與友人分別之後,就像參星和商星一樣難以相見。
我有幸參與到一些事務中已經有三千個日子,算起來也將近二十年了。
您的聲名如同金屬撞擊之聲,留下了美好的迴響;品德似美玉溫潤,散發着持久的光芒。
我雖然在仕途上勉強有所經歷,但內心的追求從未荒廢。
我心懷高遠,遺世獨立,不屑於世俗之物,內心感激並渴望能企及前人的美好風範。
那些燕雀之輩會對鴻鵠的志向感到驚訝,就像鴟鳶會恐嚇鳳凰一樣。
整個都城沒有像孟子那樣明察是非的人,全國上下都詆譭匡章這樣被誤解的人。
您曾經的教誨雖然已經過去很久,但我從未忘記。
謠言像能熔化金屬一樣,不斷降低我的聲譽,我也像曾參的母親聽到謠言後那樣驚恐不安。
堅持清白的操守實在有些難以承受,流言蜚語衆多,讓人感覺壓力巨大。
我反覆思索您的箴言,也會有像擊鼓進攻那樣堅定地自我反省的時候。
我思念着您這位周代賓客的後裔,如今來到了大禹治水計功的地方居住。
您一家人就像旅居的燕子,三代人都暫居在這異鄉。
哪裏能遇到田地裏遺留的穀穗,哪處圍牆邊會有桑樹呢?
您有時像範丹一樣貧困,卻還常常被人誇讚有儲備。
憑藉儒術多少能展現一些見解,依靠鄉里的評價也能獲得一點長處。
靠着野菜度過寒冬臘月,用蘋藻等祭品來進行祭祀。
冬天缺少禦寒的棉衣,清晨也沒有多餘的脂粉來梳妝。
我就像秋天的蟬,沒有多餘的翅膀再去高飛,雖然大雪紛飛,但心中仍盼着有驕陽出現。
我曾經空有進入仕途施展抱負的機會,卻像在齊國想要高飛卻未能展翅一樣。
十年間俯仰操勞,微薄的俸祿實在讓人感到淒涼。
我一直想着再次拜訪您,又對過去那種追逐權貴的行爲感到羞恥。
我慚愧自己沒有猗頓那樣富有,只能徒勞地效仿老萊子的孝行。
就像在彎曲的地方尋求筆直的影子,像奔跑的車子依靠憤怒的螳螂一樣不切實際。
我力量微弱,只能甘心勤勉努力,處事笨拙,也只能安於失意的狀態。
鄉里人的好惡觀念很是偏執,世間的道路常常充滿風波。
過去的困苦如今或許該得到重視,曾經像瓜蔓牽連般的遭遇仍讓人傷痛。
我知道言語辯解沒有什麼用處,或許只有通過音樂才能表達我的心意。
希望您不要輕易與我割席斷交,或許還能允許我再次登上您的廳堂。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