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玉山

宋代 • 華鎮

石城深沈有神櫝，蒼璧青圭森矗矗。
榛蕪未薙見圓石，沆瀣初披得叢玉。
寒流噴薄洗煩慮，翠光斂舒瑩人目。
兩巖神化瑣煙霞，一逕天成徧厓谷。
朝陽杲杲亙東嶺，夕陽亭亭載西陸。
拄天峻極天爲低，交雲拔起雲常簇。
風箕雨畢列華藻，木客雲娥儼儀服。
應真示相契空門，洪厓脫身度塵躅。
露天池寒星斗簇，合岩石暖莓苔綠。
石臺登眺多舂容，金櫃緘封富奇蓄。
幽竇懸泉歲清淺，碧嵐如雲日紛鬰。
蓮花風度夏香深，芙蓉露裛秋華肅。
靈龜戲遊物自壽，師子雄騰誰與逐。
金魚熻嚇待時雨，石鼇贔屭依蒼麓。
滿川雲起老龍吟，虛穀風清雕虎伏。
主人天與經綸器，才名早在神仙籙。
清時北闕方我須，雅興東山難自速。
修途未許頓長轡，勝地何妨揭華屋。
雙巖挹秀左右逢，快覽憑高心眼足。
夜邀秋月得丹桂，曉迓冬曦看若木。
飛樑續徑壓蒼磯，投隙團茅繚修竹。
雲軒芝蓋俯可揖，水色天光濃溢掬。
綠野篇章惜未多，輞川圖畫今能續。
披圖已覺思超越，過眼應忘身跼束。
華編今日許聯詩，芳徑何年容秉燭。
因嗟輕別五雲隠，長思起效三閭卜。
分知方外學屠龍，不及人間謀刻鵠。
魯國也欣三釜粟，梁園倦遊還憶蜀。
葛洪平昔志丹鼎，子房雅意捐嘉穀。
願登天路青雲梯，長聽仙翁紫芝曲。

譯文：

在那幽深的石城之中，彷彿藏着神祕的寶匣，那如蒼璧青圭般的山石，密密麻麻地矗立着。在那雜草叢生還未清理的地方，突然出現了圓潤的石頭，撥開那像露水般的霧氣，便見到了成叢的美玉般的石頭。

寒冷的溪流奔騰噴湧，洗去了人們內心的煩惱憂慮，翠綠的光彩時斂時舒，讓人的眼睛爲之一亮。兩座山岩彷彿有着神奇的造化，被煙霞環繞，一條天然形成的小徑遍佈在山崖和山谷之間。

清晨，明亮的朝陽橫貫東嶺；傍晚，亭亭的夕陽落在西邊的大地上。山峯高聳入天，彷彿讓天空都顯得低矮了，山峯直插雲霄，周圍常常簇擁着雲朵。

風神雨師在這裏留下了華麗的景色，山林精怪和雲中仙女彷彿穿着整齊的服飾站在那裏。彷彿有得道高僧在此示現法相，契合着佛門的空寂之境，仙人洪厓也彷彿脫離塵世的蹤跡來到此處。

露天的池塘寒冷，星星聚集閃爍，合抱的岩石溫暖，上面的莓苔呈現出綠色。登上石臺遠眺，心境十分從容自在，那如同金櫃般的山谷，似乎封存着豐富的奇異寶物。

幽深的洞穴中懸掛着的泉水，一年到頭都清澈淺緩，碧綠的山嵐像雲朵一樣，每日都濃郁紛揚。夏日裏，蓮花的風姿帶來濃郁的香氣，秋天時，芙蓉花經露水沾染，顯得更加莊重。

靈龜自在地嬉戲遊玩，象徵着生命的長壽，獅子雄健地奔騰，又有誰能與它追逐呢？金魚在水中閃爍，似乎在等待時機到來的雨水，石鰲用力地馱着東西，依傍着蒼翠的山麓。

滿川雲霧湧起，彷彿有老龍在吟嘯，空曠的山谷中風清月明，連兇猛的雕虎都安靜地伏着。

這裏的主人天生就具備經天緯地的才能，他的才名早就記載在神仙的名冊之中。在這清平盛世，朝廷正需要他這樣的人才，他雖然有着像謝安在東山那樣的高雅興致，卻難以隨心而爲。

漫長的仕途不允許他停下前進的腳步，但在這勝景之地，不妨建起華麗的房屋。左右兩邊的山巒都有秀麗的景色可賞，站在高處盡情眺望，讓人心情暢快，心明眼亮。

夜晚可以邀來秋月，欣賞那丹桂的風姿；清晨可以迎接冬日的陽光，觀賞若木的景象。飛架的橋樑連接着小徑，橫跨在蒼色的石磯之上，在空隙處搭建起茅屋，周圍環繞着修長的竹子。

彷彿可以俯身就揖到雲中的車駕和芝草般的車蓋，水色和天光濃郁得似乎可以捧在手中。可惜像裴度在綠野堂那樣的篇章還不多，不過如今這裏的美景卻能續寫像王維輞川圖那樣的畫卷。

翻開這畫卷，就覺得思緒超越了現實，看過這美景，應該會忘記自身的拘束。如今有幸能在這華美的詩集中聯詩，可不知哪一年能在這芬芳的小徑上秉燭夜遊。

我不禁感嘆輕易地告別了這如五雲般的隱居之地，常常想着效仿屈原占卜未來的道路。我明白在方外之地學習屠龍之術，還不如在人間謀求像刻鵠那樣切實可行的事情。

就像魯國的人也會爲微薄的俸祿而欣喜，在梁園遊玩疲倦後還會想念蜀地。葛洪向來有志於煉製丹藥，張子房也有意捨棄榮華富貴。

我願踏上登天的青雲梯，長久地聆聽仙翁吹奏的紫芝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