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祝融水一方,平生書闈食可忘。 雲河潄潤搴瑤芳,天帝璧府讎書郎。 馳騁千載凌子長,神清骨秀顏色蒼。 書淫傳癖笑輿狂,十年此會同都堂。 上樓吟春碾旗槍,詩筒吳歈賡楚羌。 一律校文公否臧,日飽大官沆瀣糧。 朱鸞入網空南岡,賢書奏牘紛滿牀。 朝出粉闈暮帝旁,駸駸天路羣龍驤。 病鴟帖帖乃污隍,白雲隴望因俶裝。 放歌長林聲激揚,佩蘭思馨雖朋亡。 雲出鳥還聊自償,羽扇麈尾隨經囊。 龍眠乃是無何鄉,朝遊不辭麋鹿行。 歸臥展圖觀驌驦,憲貧頌古時歌商。 徜徉興罷住雲房,焚柏翻經究法王。 冉冉暗度歲月光,山頭草青還葉黃。 洞明已死閒骨香,凡志未就嗟涼涼。 親顛向白每稱觴,旨甘鞭後難翱翔。 朅來竊食天中央,古人千歲空相望。 同文鎖密御史霜,得公再集評文章。 亦說種松輞口莊,使我夢蝶栩栩忙。 便欲負郭佔農祥,門開儻容倚孔牆。 想挽北斗下挹漿,箜篌更對高秋張。
謹次元韻奉酬慎思學士年友
譯文:
您家在祝融峯那一方水畔,平日裏沉浸在書齋之中,連喫飯都能忘掉。您如在銀河邊漱潤,採摘着美玉般的芬芳,是天帝藏書府中校對書籍的官員。
您能在千年的歷史長河中馳騁,文采直追司馬遷,神態清朗、骨骼清秀,面色帶着歲月的蒼然。您癡迷於書籍、熱衷於蒐集古蹟,笑那些凡俗之人的癲狂。我們這十年間在都堂相聚。
登上高樓,吟詠着春日的詩,品嚐着旗槍茶。詩筒往來,吳地的歌謠與楚地的曲調相互唱和。大家一同校對詩歌,評判優劣,每日享受着朝廷供應的精美食物。
優秀的人才如朱鸞被網羅,賢能的文書奏牘堆滿了牀榻。您早上還在粉闈之中,傍晚就到了皇帝身旁,仕途順遂,如羣龍在天路奔騰。
而我卻像那病鴟一般,只能貼伏在污水溝裏。望着白雲繚繞的山隴,於是整理行裝。在幽深的樹林中放聲高歌,聲音激昂。雖然志同道合的朋友不在身邊,但我依然佩着蘭花,思念着那美好的品德。
雲飄出、鳥歸來,我姑且自我慰藉。手持羽扇、拂着麈尾,帶着經書行囊。龍眠山就像是那虛幻的無何鄉,我早上出遊,不介意與麋鹿同行。
歸來後躺在牀上展開畫卷,觀賞着駿馬圖。雖然生活清苦,但我也會像古時歌頌《商頌》一樣,歌頌貧困中的高潔。盡情遊玩之後,就住在雲房之中,焚燒柏木,翻閱經書,探究佛法。
歲月緩緩流逝,山頭的草青了又黃。那些洞明世事的人已經離世,只留下閒逸的風骨餘香。我平凡的志向還未實現,只能感嘆這淒涼的境遇。
雙親日漸衰老,頭髮變白,我常常爲他們舉杯祝壽。但在盡孝之後,我難以自由地翱翔。
如今我來到京城謀食,只能與千歲之前的古人隔空相望。在同文館中,環境靜謐,御史的威嚴如霜。能與您再次相聚,一起評點文章。
您也說起在輞口莊種松的事,這讓我像莊周夢蝶一樣,思緒忙碌。我便想在城郊佔一塊地,順應農時耕種。倘若您的家門敞開,能容我倚靠在孔牆之下聆聽教誨就好了。
我真想挽下北斗星,舀來美酒。在高爽的秋夜,對着箜篌美妙的樂聲暢飲。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