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蔡文仲秋闱失意四十韵

宋代 • 刘弇

侧听秋闱榜，君名又不传。
病龙频失水，倦鸟久惊弦。
有意期行道，无人肯荐贤。
长沙伤𫛳日，西狩获麟年。
失意应常理，嗟君最可怜。
双亲堂上老，三釜养中偏。
须有千茎雪，家无二顷田。
甑中尘屡起，囊乏磬长悬。
草木荒三径，埃氛满一廛。
鹑衣伤子夏，蜗舍病焦先。
雪冷袁安卧，风清靖节眠。
谩夸五色笔，不及一囊钱。
抱玉冤谁雪，沉舟恨自牵。
翼摧云外鹄，身绊驾头鹯。
愤气高冲斗，悲号下入泉。
未甘为败将，犹拟奋空拳。
文丧思投笔，胶稀欲绝弦。
悲弹三尺剑，闷钓五湖船。
迁摈当修史，雄闲合草玄。
张衡四愁什，杜甫八哀篇。
膑刖兵书作，丘穷易道编。
文人从坎坷，才子本迍邅。
得失诚由命，穷通莫怨天。
不须吟泽畔，何用饿山巅。
豹匪终藏雾，龙非久在渊。
鹄侯高定中，杨叶细须穿。
子况千人敌，身仍百善全。
平生于传癖，终日被书癫。
容貌堂堂也，胸襟落落然。
文章追贾马，德行继渊骞。
吐论昆仑决，挥毫组绣联。
字奇称草圣，句巧号诗仙。
身瘦文弥古，家贫节更坚。
士流瞻若斗，学者慕如膻。
自合升朝右，宁终死道边。
此来虽蠖屈，前去定鶑迁。
邹黍当重秀，韩灰决复燃。
焚舟收后效，破釜雪前愆。
诚愿穷犹鬭，何甘废中权。
未应豪杰士，憔悴老螺川。

译文：

我在一旁听着秋闱放榜的消息，可惜你的名字又没有出现在榜上。你就像生病的龙，屡次失去赖以生存的水；又似疲倦的鸟，长久以来都被惊弓之弦吓得惶恐不安。

你满心期望能够践行自己的理想、推行正道，可却没有人为你举荐贤才。就像贾谊在长沙感伤鵩鸟降临，孔子在西狩获麟时哀叹世道。

考试失意本也算常理，但我真的觉得你太可怜了。你的父母在堂上已经年迈，而你微薄的俸禄连维持家中基本生计都有偏颇。你的胡须已白如千茎雪，家中却连二顷薄田都没有。做饭的甑中常常积起灰尘，钱袋子也总是空空如也，像悬挂着的磬一样。

屋前的小径已被荒草埋没，住的这一方小宅院也满是尘埃。你就像穿着破旧衣服的子夏一样令人心疼，又似蜗居陋室的焦先一样困苦。在寒冷的雪天里，你或许像袁安一样只能卧在床上；在清风中，你也如陶渊明般安贫入眠。

你空有像江淹那样的五色神笔的才华，却抵不上别人的一囊钱财。你怀揣着美玉般的才华，却无人为你洗刷被埋没的冤屈；你就像那沉船一样，满心遗憾又只能独自承受。

你就像云外的天鹅被摧折了翅膀，又似驾前的鹯鸟被绊住了身子。心中的愤气高冲北斗，悲号声仿佛能传入黄泉。

你不甘心就这样成为败将，还打算空拳奋击、继续拼搏。你因文章不被认可而想投笔，又像琴胶稀了要断弦一样内心痛苦。你悲愤地舞着三尺长剑，烦闷地在五湖船上垂钓。

你被迁谪摈弃时可以像司马迁一样修史，闲暇时也能如扬雄一样著书立说。就像张衡写《四愁诗》，杜甫作《八哀诗》。孙膑受膑刖之刑后写出兵书，孔子在困境中编订《易经》。

文人大多坎坷，才子本就命运多舛。得失真的是由命运决定的，穷困或通达也不要埋怨上天。你不用像屈原那样在泽畔悲吟，也不必像伯夷、叔齐那样饿死在山巅。

豹子不会一直藏在雾中，蛟龙也不会长久困在深渊。你要像善射的人等待时机射中高空中的鹄鸟，像神箭手那样精准地射穿杨树叶子。

何况你有以一敌千的才能，而且德行完备。你平生痴迷于经传，整日为书而癫狂。你容貌堂堂，胸襟开阔。文章能追赶上贾谊、司马迁，德行可与颜回、闵子骞相媲美。你谈吐如昆仑决堤般滔滔不绝，挥毫泼墨时文采如锦绣相连。你写的字奇绝，堪称草圣；诗句巧妙，可号诗仙。

你身形消瘦但文章风格古朴，家境贫寒却气节更加坚定。士人们都把你当作北斗星一样敬仰，学者们像闻到膻味的羊一样仰慕你。你本就应该入朝为官，怎么会最终死在路边呢？

这次虽然你暂时处于困境，像尺蠖一样弯曲，但未来一定会像黄莺迁上高枝一样顺遂。就像邹衍的黍谷会再次生长出庄稼，韩信的火种一定会重新燃烧。你要像项羽破釜沉舟、烧掉船只一样，争取日后取得好成绩，洗刷之前的过错。

我真心希望你在穷困时仍然能拼搏奋斗，怎么能甘心在中途放弃呢？像你这样的豪杰之士，不应在螺川憔悴老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