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歸幾何時,綠樹陰已滿。 蕭條子云巷,誰借吹噓暖。 常日雙柴扉,深扃類休澣。 稚燕掠翩翾,疏蟬弄悽斷。 擷芳聊自娛,並食習成懶。 嶷嶷棲鸞郎,蝸居間三款。 兒童憚逢迎,應客事謾誕。 謝絕高軒榮,祗增鼯鼠短。 頼君不吾靳,尚復斗筲算。 南薰破笑語,慇懃接誾侃。 酸然梅雨天,煩襟鬥湔浣。 波瀾信苦孔,風力到微管。 加有建安作,大軸舒憤懣。 力關神臂弓,傳以青玉笴。 自宜造英莖,豈直駢組纂。 居然膚寸毫,搜刔入稀罕。 諷疾頰渦飛,把持手爭盥。 索然貧窶家,連挹茂陵碗。 久矣吾衰頹,佔數還鄙酇。 長年苦中幹,更事筋駑緩。 比雁自不材,方木宜登散。 赫如千尺光,旁爍幽隘窾。 處此得無猜,神觀迷町疃。 誰如富青箱,利器未施䂎。 匹馬青螺城,戢束聊授館。 愧無青田核,相與申燕衎。 曾是翻瓦甌,掇疏仍瀹卵。 雖非誇雕俎,猶喜從跣袒。 吾人重解攜,茲遊未應纘。 行看赤驥駒,萬里修程坦。
走筆答郭子隆勾稽
譯文:
春天過去已經有多久了呀,如今綠樹的濃蔭早已鋪滿大地。
你就像那居於蕭條小巷的揚雄,又有誰能給你一些助力和溫暖呢。
平日裏你家那兩扇柴門,緊緊關閉着,好似你在休假一般寧靜。
幼小的燕子輕盈地掠過,姿態翩躚;稀疏的蟬聲傳來,帶着幾分淒涼和斷續。
我採摘些花草聊以自我消遣,有時一頓並作兩頓喫,漸漸養成了慵懶的習慣。
你這如同棲息鸞鳥般出衆的才郎,竟屈居於狹小之處還多次來訪。
家裏的兒童都怕出來迎接客人,應付起客人來也是荒誕隨意。
我謝絕了乘坐高車的榮耀,這隻讓我更像那膽小的鼯鼠般短見。
幸虧你不嫌棄我,還願意與我這才識短淺之人交往。
南風送來歡聲笑語,你誠懇而溫和地與我交談。
在這梅雨紛紛的日子裏,我那煩悶的心情一下子就像被清洗過一樣。
你文章的氣勢就像那洶湧的波瀾,其中蘊含的力量就如同細微的竹管也能發揮作用。
再加上你有建安風格的詩作,篇幅宏大,抒發着心中的憤懣。
那筆力猶如神臂弓般強勁,用青玉做的箭桿來傳遞這力量。
這樣的才華自然應該創作出像《英莖》那樣的經典之作,哪裏只是普通的文采堆砌呢。
你僅僅用那小小的筆觸,就能挖掘出世間少有的精妙意境。
我誦讀你的詩時臉頰都激動得泛起笑意,手都忍不住想去洗手再讀。
我這貧寒之家,不斷地承接你這如茂陵美酒般的才華。
我早已衰老頹唐,就像那居於鄙陋之地的人。
常年以來內心空虛,經歷的事情多了,筋骨也變得遲鈍緩慢。
我就像那無用的大雁,又如同方形的木材適合被閒置。
你如千尺光芒般耀眼,光芒照射到我這幽僻狹小的地方。
處在這樣的光芒下我怎能不心懷敬意又有些自慚形穢,我的精神都迷失在這複雜的思緒中。
誰能像你一樣學識淵博,有如此鋒利的才器卻還未完全施展。
你單槍匹馬來到這青螺城,暫且收斂鋒芒接受了館舍的安排。
我慚愧沒有青田核那樣的寶物,來與你暢快地宴飲歡聚。
只能拿出像翻倒瓦甌一樣普通的食物,有粗疏的菜餚還有煮好的雞蛋。
雖然這比不上那些精美的宴席,但我還是很高興能和你不拘禮節地相處。
我們這些人看重離別之情,這次的相聚以後恐怕也難以再續。
我眼看着你這如同赤驥般的良駒,即將踏上萬裏平坦的征程。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