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真呂明父席中觀新曲

有客揚楚舲,歸歟汩吾事。 波神慳東漲,吞遏限修螮。 轉頭雕歲陰,蓬行變匏繫。 一逢金鑾人,穆我若清吹。 挽置十尺牀,淵襟掃苛細。 壺封拆初黃,露液攢沸蟻。 老實侑脧紫,枯螯嚼霜漬。 坐有豪爽賓,嘩嘩睨雲驥。 屯雲刮癡白,有如擁天篲。 疏櫺炯蕭森,北固決遙眥。 半酣大軸出,鯨窟咀甘飴。 當中傾玄圃,琚瑀紛百綴。 物愁殫眇情,神妬奪孤閟。 快魂疏泠泠,大叱回熟寐。 況復儀真曲,不減銅堤思。 悽清激吳音,皓齒曾未愧。 辛鹹皆可口,捲舌得真意。 初如嚴冬逼,肅物有餘惴。 末似陽春回,怳入衆骨醉。 將壇凜先登,樂府仍一洗。 呂侯斯人望,胸中弔古氣。 二十佩青綸,三十清間侍。 高纏見騰踏,茂渥擅褒賁。 頃來笑畫脂,無補當身寄。 卜築傲園綺,秋蜩一官蛻。 大筆橫利槊,興來即摩壘。 非如騷些徒,冗語釀愁悱。 珍重白玉船,虹吞楚狂子。

譯文:

有客人乘坐着在揚楚之地行駛的船,而我卻因爲諸多事務羈絆無法歸去。 江中的波神吝嗇,不肯讓江水往東流漲,像是吞阻住了那長長的彩虹一般,限制了我的行程。 轉眼間歲月流轉,時光飛逝,我原本如蓬草般漂泊,如今卻像綁住的匏瓜一樣被困住。 偶然間遇到了那來自金鑾殿的人,他溫潤的氣質如同清風吹拂我心。 他把我請到寬敞的牀榻邊,他那深沉的胸懷能掃去一切瑣碎煩惱。 打開剛開封的酒壺,酒液中泛起層層如蟻的泡沫。 桌上擺着飽滿的果實,還有帶着霜漬的肥美的螃蟹。 座中有豪爽的賓客,他們目光如炬,像看着雲中駿馬一樣充滿豪情。 他們談論時,好似能颳走那呆滯的白雲,就像拿着掃帚清掃天空。 透過稀疏的窗欞,能看到清冷蕭森的景象,極目遠眺能望見北固山。 半醉之時,新曲演奏開始,那美妙的樂曲如同在鯨窟中品嚐甘甜的飴糖。 曲聲中彷彿有玄圃之美傾泄而出,各種美玉般的音符紛紛綴連。 這曲子能道盡世間幽微的情感,連神仙見了都會嫉妒它的獨特。 讓人暢快的靈魂在泠泠樂聲中得到疏解,大聲喝彩能讓沉睡的人都甦醒。 更何況這儀真的曲子,絲毫不遜色於銅堤的情思。 那悽清的吳地音調,演唱者皓齒輕啓,毫無愧色。 這曲子無論辛味還是鹹味(這裏可理解爲不同風格)都十分可口,細細品味能得到其中真意。 曲子開始時如嚴冬逼近,讓世間萬物都充滿了惶恐。 結尾時又似陽春迴歸,讓人彷彿全身骨頭都沉醉其中。 這曲子如同在將壇上奮勇先登的勇士,也讓樂府舊曲爲之一新。 呂侯是衆人所仰望的人物,他胸中懷着弔古的豪情。 二十歲時就佩戴青綸,三十歲就擔任清要的侍從之職。 他曾仕途騰達,備受恩寵和褒獎。 近來卻嘲笑那些追求虛華的行爲,覺得對自身安身立命毫無補益。 他選擇卜地築屋,像園公、綺裏季一樣隱居,視官位如秋蟬蛻皮般灑脫。 他大手筆一揮就如同橫持利槊,興致來了就能直搗敵營般創作出佳作。 不像那些寫騷體詩的人,用冗長的話語徒增愁悶。 請珍惜這白玉酒杯,我這楚地狂放之人要如彩虹般暢快地飲酒。
關於作者
宋代劉弇

劉弇(1048-1102)字偉明,號雲龍,安福(今屬江西)人。元豐進士。知嘉州峨眉縣,改太學博士。元符中,進南郊大禮賦,除祕書省正字。徽宗時,改著作佐郎、實錄檢討官。崇寧元年卒,年五十五。《宋史》有傳。著有《龍雲集》三十二卷,詞有《彊村叢書》本《雲龍先生樂府》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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