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翁

宋代 • 呂南公

蔡翁高古士，終始素踐清。
曉然不欺心，可抵日月明。
二十弄賦筆，周流教諸生。
四十背辭場，歸來閉柴荊。
長子力近利，旨甘足謀營。
次男治詩書，庭戶絃歌聲。
居止在城邑，身如隠林坰。
舊交勢富門，十載不一登。
稼穡有兇稔，翁無田可耕。
閭閻多是非，翁耳不爲傾。
蕭條一畝宅，裕若據八紘。
書囊配酒樽，此外毫髮輕。
晚醉有癭枕，朝飢有藜羹。
未知窮與通，何者當達情。
維彼九章袞，煖外未覺榮。
維彼八味珍，飽來無足矜。
妻子亦垂白，息孫初習行。
讙愉同百年，世患安得攖。
嗟我稍濩落，晚能慕幽貞。
何由似吾翁，坦坦寄餘齡。

譯文：

蔡翁是位高尚古樸的人，自始至終都堅持樸素純潔的操守。
他內心光明磊落，從不會自欺欺人，這顆赤誠之心可與日月的光輝相媲美。
二十歲時他就擅長舞文弄墨寫賦，還四處奔走教授學生。
到了四十歲便告別了科舉考場，回到家中緊閉柴門，過起隱居生活。
他的大兒子追求眼前的利益，精心謀劃着讓家人能喫上美味的食物。
二兒子則潛心研讀詩書，使得家中充滿了誦讀詩書、彈奏琴絃的聲音。
蔡翁居住在城邑之中，卻彷彿置身於山林郊野，過着隱居般的生活。
他以前那些有權有勢、富貴顯赫的朋友，他十年來都未曾去拜訪過一次。
莊稼收成有好有壞，可蔡翁沒有田地去耕種。
鄰里之間是非不斷，但他從不會被這些閒言碎語所影響。
他住在那狹小又略顯冷清的一畝宅院裏，卻好像坐擁了整個天下一樣自在滿足。
他把書籍和酒樽看得同等重要，除此之外其他東西都不放在眼裏。
晚上喝醉了就枕着那帶瘤的枕頭入睡，早上飢餓了就喝上一碗藜羹。
他根本不在乎人生是窮困還是顯達，因爲他認爲無論是哪種狀態都難以完全表達人生的真諦。
那些穿着華麗朝服的人，即便外表光鮮，也不見得內心真正榮耀。
那些享用着山珍海味的人，喫飽了也沒什麼值得驕傲的。
他的妻子和孩子也都頭髮花白了，孫子孫女纔剛剛開始學走路。
一家人歡歡喜喜地共度時光，世間的憂患又怎麼能侵擾到他們呢？
可嘆我這一生有些失意潦倒，到了晚年纔開始仰慕像蔡翁這樣的高潔品行。
我怎樣才能像蔡翁一樣，坦然從容地度過餘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