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來不慣離家久,獨臥一庵今八夜。 抵搔十爪垢已滿,降伏千魔心未下。 熒熒病眼日更昏,皎皎孤懷誰與瀉。 恨無鸞帳與誰俱,獨有筇枝伴身亞。 華嚴性海偶深味,兜率陀天聊復借。 平生好書陋顏柳,近日作詩幾沈謝。 百年旅夢行將覺,萬里家園猶未舍。 妄緣儻或未嘗膽,佳境安得如食蔗。 從來少味燕偏知,早已忘機鼠休怕。 行當遂作重屏圖,闒茸凡材任譏罵。
常愛東坡去年花落在徐州對月酣歌美清夜今夜黃州見落花小院閉門風露下二詩因即其韻聊寄目前 其一
譯文:
人老了就不習慣長時間離開家鄉,如今我獨自躺在這小庵裏已經八天八夜了。
雙手不停地抓撓,指甲裏都積滿了污垢,想要降伏內心諸多雜念,可這顆心卻始終難以平靜。
我這病弱的雙眼,一天比一天更加昏花,我這高潔的情懷,又能向誰傾訴宣泄呢。
遺憾啊,沒有心愛的人陪伴在身旁,只有那根竹杖與我歪斜的身子相伴。
偶然間對華嚴宗所說的性海有了深刻的領悟,也暫且借兜率陀天這樣的淨土來寄託一下自己的心境。
我這一生喜好書法,看不上顏真卿和柳公權的字體風格;近些日子作詩,幾乎能趕上沈約和謝朓的水平了。
這一輩子就像一場漫長的旅途之夢,快要醒來了,可萬里之外的家園我還是難以割捨。
倘若沒有經歷過那些虛妄的緣分和苦難,又怎麼能體會到美好境界如同喫甘蔗一樣漸入佳境呢。
向來那些少趣味的事只有燕子知道,我早已忘卻機心,老鼠你也不用害怕。
不久之後我要畫一幅重屏圖,那些庸碌無能的人,隨他們去譏諷謾罵吧。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