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石三題 捉月亭

宋代 • 李之儀

我昔揚帆下廬阜，落帆採石春欲暮。
江南江北只見山，欲識錦袍無問處。
夜深明月來青天，天水茫茫月連霧。
想見扁舟捉月時，江心見月如相遇。
醉魂不制月可捉，捉得便將天外去。
月在人亡天莫詰，彷彿風流誰與晤。
邇來水落洲渚出，隔岸潮回疑可步。
聒耳啁啾不得聞，對案腥臊難下筯。
多情禪客饒佳趣，粉飾餘光扶墜緒。
欲回古月換今人，到此翛然忘世慮。
從來喜誦騎鯨句，亦復買田相近住。
會當載酒十分圓，同指虛無問徵路。

譯文：

我從前曾揚起船帆順流而下經過廬山，到採石磯停下船的時候，春天都快過去了。

江南和江北目力所及之處全是山巒，想要找尋那身着錦袍的李白卻無處可問。

到了深夜，明月從晴朗的天空中升起，江水與天空一片茫茫，月光和霧氣交融在一起。

我彷彿能想象到李白駕着小船去捉月的情景，在江心與明月相逢，就好像老友相遇一般。

他醉意朦朧，神魂不受控制，覺得月亮是可以捉取的，一旦捉到手便要帶着它到天外去。

如今月亮依舊在，而人卻早已逝去，上天也無法解答其中緣由，那彷彿存在的瀟灑風度，又能與誰一同領略呢？

近來江水退去，江中的小洲都露了出來，隔着江岸看着潮水退去，恍惚間覺得似乎可以步行過去。

耳邊嘈雜的鳥鳴聲讓人聽不見其他聲音，面對桌上帶着腥味的食物，筷子都難以下去。

那多情的禪客很有雅趣，用美好的言辭來宣揚李白的遺風，扶持這快要衰落的文化餘緒。

他想讓古時的明月換作今日之人來欣賞，我來到這裏，也悠然間忘卻了世間的憂慮。

我向來喜歡誦讀那些描寫李白如騎鯨遨遊般瀟灑的詩句，也因此買下田地在這附近居住。

等到月圓十分的時候，我定要載着美酒前來，和大家一同遙指那縹緲的虛空，探尋人生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