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魚

宋代 • 張舜民

東海十日風，巨浪碎山谷。
長鯨跨十尋，宛轉在平陸。
雷火從天來，砉然刳兩目。
肌膚煮作油，骨節分爲屋。
腥羶百里內，戶戶至厭足。
我聞海上人，明珠可作燭。
鯨魚復何罪，海若一何酷。
從欲讒風伯，大鈞問不告。
躊躕復嘆息，歸咎當溟瀆。
託形天地閒，獨爾有含蓄。
大者不能容，小者又何益。
卻羨蝦魚輩，安然保家族。

譯文：

在東海，狂風呼嘯了十天，掀起的巨浪彷彿能把山谷都擊碎。一條身軀長達十尋的巨大鯨魚，被風浪拋到了平坦的陸地上，只能痛苦地掙扎、扭動。

接着，如雷般的火光從天空襲來，剎那間鯨魚的兩隻眼睛被挖掉。人們把它的肌膚煮成了油，把它的骨節拆下來建成房屋。那股腥羶的氣味在百里之內瀰漫，家家戶戶都因爲分到鯨魚的肉而喫個飽足。

我聽海上的人說，鯨魚體內的明珠可以當作蠟燭。可這鯨魚又有什麼罪過呢？海神爲何如此殘酷地對待它。它放縱着自己的慾望，還唆使風伯興風作浪，而造化之神對此卻不聞不問。

我滿心猶豫又不斷嘆息，只能把這一切歸咎於大海。鯨魚託身於天地之間，獨自有着內在的寶藏。可正因爲它巨大，世間難以容納它；就算它體內有明珠等寶物，在被如此對待後又有什麼益處呢。想想真是羨慕那些蝦魚之類的小生物，它們能夠平平安安地保全自己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