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涨荒溪,尺水生洪流。 中有泼泼鲤,泛然方快游。 安知赤日烁,沸浪生浮沤。 石密岸狭束,鳞鬣窘若囚。 一失在藻乐,遂有辙鲋忧。 誓将泛江湖,雪此喣沫羞。 江湖与荒溪,巨细虽不侔。 此流彼之派,联接讵阻修。 超然奋跃去,势若鹰离鞲。 浮沉谢群蛙,窟穴依长洲。 洗刷沮洳泥,被服白纹裘。 谁知岁月久,涌浪生咽喉。 頼尔溪中物,虽困有远谋。 不似沼沚间,四合狱万鲰。 纵知有江湖,绵绵隔山丘。 人生岂异此,穷达皆有由。 吾乡广平君,少与轻薄游。 堆金等屋梁,𫁂䅉百顷秋。 朝廷罗红颜,夜庖炙肥牛。 落魄穷书生,多以金帛收。 高赀一朝尽,里巷谁青眸。 儿女号饥寒,亲友寡馈赒。 中夜起长叹,慷慨商声讴。 我非田农家,安能事耝耰。 又非将帅种,不惯挥戈矛。 平生负壮气,岂可遂尔休。 今我中丞公,位隆职兼优。 官爵连九族,一门千骅骝。 虽云富贵殊,敢以贫贱投。 姻戚苦未远,我困岂我魗。 八月秋风高,驾言动轻辀。 将行来告别,求赠安敢廋。 嗟子穷已甚,倚伏理亦周。 溪鱼解如此,况子知公侯。 马壮仆正健,去去其无留。
送宋君用游辇下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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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暴雨让那荒芜的小溪水势猛涨,原本浅浅的一尺之水瞬间化作滔滔洪流。
溪水中有活泼泼的鲤鱼,正悠然自在地畅快游动。
它们哪里知道炽热的太阳烘烤之下,溪中的浪涛会沸腾,水面会泛起一个个浮泡。
石头密集,溪岸狭窄,束缚着水流,鲤鱼的鳞片和鱼鳍仿佛被禁锢,像被困的囚犯一样窘迫。
一旦失去了在水藻间嬉戏的快乐,便有了像车辙里的鲋鱼那样的忧患。
鲤鱼发誓要游向江河湖海,洗雪这相互吐沫求生存的耻辱。
江河湖海与这荒溪相比,大小虽然不可同日而语。
但这荒溪之水也是江河湖海的支流,它们相互连接,又怎会道路险阻遥远呢?
鲤鱼毅然奋力跳跃着游去,那气势就像老鹰脱离了臂套。
它不再理会那群在水中浮沉的青蛙,在长长的沙洲边安下了自己的巢穴。
它洗刷掉身上那污泥中的晦气,披上了如同白色花纹裘衣般漂亮的鳞片。
谁能料到岁月漫长,江河湖海也会有危险,浪涛会涌到咽喉之处。
幸亏你这溪中的鱼儿,虽然被困在荒溪,却有着长远的谋划。
不像那水洼小沼之中的鱼儿,被四面困住,如同身处牢狱的千万小鱼。
纵然知道有江河湖海,却被连绵的山丘阻隔。
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穷困与显达都是有原因的。
我的家乡有位广平君,年少时与那些轻薄子弟交往。
他家中堆积的钱财像屋梁一样高,百顷的田地庄稼丰收。
朝廷选拔美女,他夜间的厨房能烤炙肥牛。
那些落魄的穷书生,大多被他用金钱布帛收拢。
然而一朝钱财散尽,邻里街巷谁还会正眼看他呢?
他的儿女们号哭着忍受饥寒,亲戚朋友也很少有救济他的。
半夜里他起身长叹,慷慨地唱起了悲凉的商声之歌。
他说:“我不是种田人家,怎能从事耕种之事。
又不是将帅的后代,不习惯挥舞戈矛。
我平生胸怀壮志,怎能就这样罢休呢?”
如今我提到的中丞公,地位尊崇,职责优渥。
他的官爵惠及九族,满门都是杰出的人才,如同千匹骏马。
虽然说富贵程度相差很大,但我怎敢因为自己贫贱就去投奔他呢?
可亲戚关系又不算远,我陷入困境难道是我的过错吗?
八月秋风正劲,你驾着轻便的马车即将出行。
你临行前来与我告别,请求我赠言,我怎敢有所隐瞒。
叹息你穷困到了极点,但福祸相依的道理也是很周全的。
溪中的鱼儿都能明白这个道理,何况你还知晓公侯的故事呢。
你的马匹强壮,仆人正健壮,快快前行,不要停留!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