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溪

宋代 • 沈遼

榜舟下瀟江，泛泛入愚溪。
昔人不復見，秋草空萋萋。
委蛇望僧園，雲屋倦攀躋。
林髙日氣薄，磔磔鳴山雞。
倒景相吐呑，清明合致犂。
昔人悵投裔，感事多悲悽。
北邙一抔土，榮辱方今齊。
人生無百年，外物安可迷。
谿水瀉石間，喧喧如鼓鼙。
了無人世想，粗可休天倪。
吾亦被黯黮，東山飽蒿藜。
二年已數至，屐齒連山溪。
行亦歸三吳，孤猿安故棲。
它年若有夢，邂逅識江西。

譯文：

我划着小船順瀟江而下，悠悠盪盪地進入了愚溪。過去那些在此留下故事的人已再也見不到了，只有秋天的野草空自長得十分茂盛。

沿着曲折的溪水望向那僧人的寺院，看到那雲霧繚繞中的房屋，我已懶得去攀爬。樹林高大，日光都顯得微弱了，時不時傳來山雞“磔磔”的鳴叫聲。

溪水倒映着周圍的景色，光影相互吞吐交融，清澈明淨的景象讓人彷彿置身於一幅和諧的畫卷之中。從前有人失意被貶到這偏遠之地，感慨世事而滿心悲悽。想想那些曾經有過榮辱的人，死後不過是北邙山上的一抔黃土，如今他們的榮辱都已相同。

人生不過短短不到百年，又何必被身外之物所迷惑呢？溪水在石頭間流淌，發出喧鬧的聲音，就像戰鼓在敲響。此時我心中完全沒了塵世的雜念，這裏大概可以讓我安養天性了。

我也遭遇了不光彩的事，在東山喫着蒿草野菜度日。兩年來我已經多次來到這裏，我的木屐齒都踏遍了山溪。

我也要回到三吳之地了，那孤獨的猿猴依舊棲息在它的舊巢。以後要是在夢裏，或許還能偶然回憶起這江西的愚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