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筆奉酬正夫即次元韻

樂府古有行路難,但悲白髪憐朱顏。 時命多向賢才慳,詰屈不平萬世間。 壯心欲馳步輒跚,試出鋒穎官已瘝。 中心忽忽惓且煩,不如歸去江海閒。 要懸大刀數撫鐶,何陋九夷與八蠻。 自顧鄙性疏且頑,誰能隨時事黠奸。 從來多病筋力孱,正當落魄臥深山。 敝廬數椽粗可跧,安居里巷鎖重關。 終日無人踐茅菅,冠帶不修衣袂黫。 髙歌一曲舞雲鬟,比鄰有酒時見頒。 春風秋月與我閒,夜靜佩玉鳴珊珊。 髙人逸士或往還,蓬舟自訪來前灣。 行歌紅藥與香蘭,已憎俗物近塵寰。 一身蕭然念早鰥,髭鬚憔悴半已斑。 誰能更問禿與鬝,旦聽溪水聲潺潺。 強來爲吏腰少彎,幸讀君詩錦繡篇。 相望鬱郁何可刪,君豈久居五兩綸。

譯文:

樂府詩裏自古就有《行路難》這樣的篇章,人們常常悲嘆白髮叢生,憐惜紅顏易逝。 賢才大多難以得到命運的垂青,世間充滿了曲折和不公平的事情。 我本懷有壯志想要馳騁一番,可每走一步都步履蹣跚;剛想展露鋒芒,官職就已經荒廢。 我內心總是恍恍惚惚,既憂愁又煩悶,不如回到江海之畔過清閒的日子。 我要懸掛大刀,常常撫摸刀環,又怎會覺得偏遠的地方簡陋呢。 我自知性格粗疏又愚頑,誰能隨着時俗去侍奉那些狡黠奸佞之人。 我向來體弱多病,筋力孱弱,正該在落魄的時候隱居深山。 幾間破舊的房屋勉強可以容身,我安居在里巷,把重重的門都鎖上。 整天都沒有人來踏足我這長滿茅草的地方,我也不講究穿戴,衣服都變得又黑又髒。 我高歌一曲,看着如雲的髮髻翩翩起舞,鄰居有時會送酒給我。 春風秋月都與我相伴,悠然閒適,夜深人靜時,身上的玉佩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和那些高人逸士相互往來,有時會駕着小船到前面的港灣去探訪他們。 我一邊行走一邊吟唱着紅藥和香蘭,已經十分厭惡那些世俗的東西。 我獨自一人,早早地就失去了妻子,鬍鬚憔悴,大半都已花白。 誰還會去在意頭髮是禿還是鬈呢,我只願每天聆聽溪水潺潺的聲音。 我勉強出來做官,很少彎腰去迎合他人,有幸讀到了你那如錦繡般的詩篇。 我們相互思念的情誼濃郁得難以割捨,你又怎會長期只做個小官呢。
關於作者
宋代沈遼

沈遼(1032—1085),字睿達,宋錢塘(今餘杭)人。沈遘的弟弟,《夢溪筆談》作者沈括的同族兄弟。自幼嗜讀《左傳》、《漢書》,曾鞏、蘇軾、黃庭堅常與之唱和,王安石、曾布皆習其筆法。本無意於功名,王安石曾有“風流謝安石,瀟灑陶淵明”之稱。後由三司使吳充舉薦,負責監內藏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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