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束孝先

宋代 • 王令

純金出鎔鑪，烜赫掩熾火。
錦成洗春江，衆目炫莫奈。
魚鹽物誠微，誤用幸不涴。
君家兄弟賢，我見始驚夥。
文章露光芒，藏蘊包叢脞。
關門當自足，何暇更待我。
固知仁人心，姑欲恤窮餓。
苟論纔不才，自合棄如唾。
憶昨西來初，戚惕侍客坐。
交持駕說口，張闔不可鏁。
間發辨經義，鐵舌莫摩挫。
髙文忽下投，白日駭天墮。
眩怖欲前掩，布帛不可裹。
初視固宜驚，獨獲亦堪賀。
又如遇貴人，繡錦飾婀娜。
回眸忽自鑑，惡面復窶裸。
屈降心巳甘，嘆憤志亦頗。
雄髙豈復爭，愛恤亦加荷。
大詩又來及，推與太浮過。
自無賢可稱，以是惡甚播。
譬如享尫人，豆食止則可。
苟強擔石負，蹉跌適足禍。
何以論報心，結草効鬼顆。

譯文：

純金從熔爐中冶煉而出，它那耀眼的光芒把熾熱的火焰都掩蓋了。錦緞織成後在春江上漂洗，衆人看得眼花繚亂，拿它沒辦法。魚和鹽這類東西確實微小，幸好就算用了也不會弄髒什麼。

你家兄弟十分賢能，我見到他們才驚歎世間竟有這麼多出色之人。你們的文章光彩奪目，其中蘊含的知識豐富而繁雜。你們自身已經足夠優秀，就像關起門來也能自成天地，哪還用得着等我呢。我知道你們有仁愛之心，只是想賙濟我這窮困之人。但要是論才能高低，我自然應該被你們像唾棄唾沫一樣拋棄。

回憶起當初我從西邊剛來的時候，惶恐不安地陪坐在客人之中。你們能言善辯，滔滔不絕，言辭開合自如，難以束縛。你們時不時地辨析經義，口才如鐵舌一般，難以被反駁。你們突然投來高深的文章，就像白日裏天上下墜了讓人驚駭之物。我又驚又怕，想上前遮擋，卻發現它如布帛一樣無法包裹。剛開始看到這樣的文章自然會震驚，我獨自得到這樣的佳作也值得慶賀。

這又好像遇到了貴人，他們身着繡錦，姿態柔美。我回頭忽然看到自己的模樣，發現自己面容醜陋又衣衫襤褸。我心甘情願地自降身份，既感嘆又憤懣自己的境遇。面對你們的雄才高學，我哪敢再去爭什麼，對你們的愛護體恤也十分感激。

如今你又寄來大作，對我的推崇太過了。我本就沒有什麼值得稱讚的賢能之處，這樣過度的推崇反而讓我的缺點更被人知曉。這就好比讓一個瘦弱的人喫飯，給他一豆食物就足夠了。如果硬要他揹負一石的重擔，一旦跌倒就只會招來災禍。我該用什麼來表達報答之心呢？只能像結草報恩的老人一樣，在死後也盡力報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