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北軒君,參商與胡越。 先聲從西來,塵榻爲君拂。 吟行時引頭,吟坐即搖筆。 未見問行人,既見惜短日。 緩頰相問勞,劇談盡忠切。 耳竅雖塞豆,口角自流沫。 崔子祥而論,祝令閔且說。 籬閒菊參差,樽中酒澄澈。 把酒互相勸,投菊兩不絕。 客主莫分辨,僮僕亦娛悅。 若比龐公家,妻子不羅列。 悔令唱驪歌,惜不醉寒月。 念子爲令尹,行義高突兀。 當官志不回,斂版腰可折。 與俗皆背馳,而慕古遺烈。 竹節生便堅,劍氣久已發。 其時東野外,頻煩大夫謁。 篇章日相尋,氣勢誰可遏。 仍攜大軸來,使我兩目閱。 人事有合離,歲月成恍惚。 逸翮騰方高,駿馬足不蹷。 子實不我忘,我亦不子忽。 與之氣類同,見之心欲豁。 金城不可破,鐵槊不可奪。 擇交蓋已定,言志亦已合。 佈陣詩甚詳,揮灑手不歇。 更約臨行時,斯言可贈別。
和倪敦復 其一
譯文:
自從在北軒與你分別之後,我們就像參星和商星一樣此出彼沒,又如同胡地和越地那樣相距遙遠。
聽聞你從西邊傳來的消息,我趕忙把拂去榻上的灰塵,就等着你的到來。我一邊吟詩漫步一邊不時抬頭思索,坐着吟詩時便立刻揮筆書寫。還沒見到你時,就向過往行人打聽你的情況;見到你之後,又惋惜時光過得太快。
我們舒緩和悅地相互問候,暢快地交談,話語中盡顯忠誠懇切。我耳朵雖然不太好使,就像被豆子塞住了一樣,但說起話來還是口沫橫飛。我們談論着崔子祥的事情,也說起祝令的遭遇。
籬笆旁的菊花參差不齊地開放着,酒樽裏的酒清澈透亮。我們端起酒杯互相勸飲,不斷地把菊花投入酒中。客人和主人都不必再區分彼此,連僮僕們也都十分愉悅。
要是和龐公的家相比,這裏沒有妻兒在一旁侍奉。真後悔當初讓你唱起離別的驪歌,只可惜沒能在寒月下一醉方休。
想到你身爲縣令,行事道義高尚突出。爲官時意志堅定,即便要彎腰行禮也絕不改變自己的志向。你和世俗的觀念背道而馳,卻仰慕古代那些英烈的事蹟。你就像竹子生來就有堅勁的氣節,又似寶劍早已散發着銳利的光芒。
那時在東郊野外,你頻繁地前來拜訪。我們不斷地吟詩唱和,那氣勢誰也無法阻擋。你還帶着大幅的詩卷前來,讓我大飽眼福。
人世間的事情有聚合也有分離,歲月就這樣恍惚間過去了。你如今就像高飛的鳥兒,駿馬奔跑也不會失足。你確實沒有忘記我,我也不會疏忽你。我們志趣相投,見到你我就覺得心情格外舒暢。
我們的情誼就像堅固的金城難以攻破,又似鐵槊般無法被奪走。我們交友的選擇已然確定,彼此的志向也十分契合。在作詩方面,你佈局嚴謹,揮灑筆墨一刻不停。
我還想着在你臨行之時,把這些心裏話當作贈別之辭送給你。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