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己亥大雨

宋代 • 文同

黑雲堆空天地昏，風勢猛惡山嶽掀。
怪電燒爇嗔霆喧，鯨海起立星漢翻。
玉竿銀索傾瓶盆，豪威怒力凌乾坤。
川陸浩渺同一源，氾濫直欲浮高原。
澗谷洶湧龍蛇奔，溝渠溪壑相吐吞。
土肉刮盡惟骨存，漂盪秋稼無一根。
天生烝民主仁恩，覆露養育生理蕃。
誰持害鑰開禍門，絕滅黍豆災元元。
無路能去陳九閽，此事是非安可論。

譯文：

在農曆六月己亥這天，天空中堆積着厚重的黑雲，整個天地都變得昏暗無光。狂風以極其猛烈的態勢呼嘯着，彷彿能將山嶽都掀翻起來。

奇異的閃電像燃燒的火焰般劃破長空，憤怒的雷霆在天空中大聲咆哮。大海彷彿被這氣勢所震撼，波濤洶湧，浪濤直立，連天上的銀河似乎都跟着翻湧起來。

密集的雨點如同玉竿、銀索一般，從天空傾瀉而下，就好像有人在高空把瓶瓶罐罐都倒翻了一樣。這場雨帶着強大的威力和氣勢，彷彿要凌駕於天地之上。

河流和陸地都被洪水淹沒，變得一片浩渺，好像連成了一個巨大的水潭。洪水氾濫成災，甚至都快要淹沒高原了。

山澗和峽谷中，水流洶湧澎湃，就像龍蛇在奔騰逃竄。溝渠和溪壑裏的水相互交織、吞吐，一片混亂。

大地上的泥土被雨水沖刷得乾乾淨淨，只剩下光禿禿的石頭，就像人的骨頭一樣。秋天即將成熟的莊稼也被洪水全部沖毀，一根都沒有剩下。

上天誕生百姓，本是懷着仁慈的恩情，像庇護、潤澤萬物一樣養育着他們，讓他們得以繁衍生存。可如今是誰打開了災禍的大門，使得黍豆等莊稼絕收，讓百姓遭受這樣的災難呢？

我沒有辦法去到皇宮，向皇帝陳述這些事情。這其中的是非對錯，又怎麼能說得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