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入東谷

宋代 • 文同

振纓效王官，釋耒去鄉縣。
十年始還此，景物覺盡變。
東谷素所愛，乍到若創見。
煙雲引晨策，數里入蔥蒨。
明霞照溪口，花草露初泫。
長松盤高崗，竦竦擢秀幹。
垂陰雜羣木，上欲接霄漢。
柔蘿互鉤鎖，攬地走荒蔓。
修篁揭其間，萬個挺若箭。
登臨愴舊曆，眺聽悅新玩。
讀書破茅廬，徑彴已漂斷。
唯餘舍南水，尚吐石竇濺。
潺潺落危壑，袞袞引飛練。
臨流濯塵襟，照影實覿面。
功名竟何所，旅跡轉孤賤。
引手謝猿鶴，深慚爾驚怨。

譯文：

我整理好冠帶，出來擔任朝廷的官職，告別了田間勞作，離開了故鄉的縣城。十年之後纔再次回到這裏，感覺周圍的景物全都變了樣。

東谷一直是我喜愛的地方，剛到這裏，就好像是第一次見到一樣新鮮。清晨，我在煙雲的引導下，手持柺杖，沿着山路前行，沒走幾里路，就進入了一片蔥蘢的綠色之中。明亮的雲霞映照在溪口，花草上還帶着清晨的露珠，在霞光中閃爍着晶瑩的光芒。

高大的松樹盤繞在高崗之上，挺拔的樹幹高聳入雲。它的樹蔭與其他樹木交織在一起，彷彿要與天空相接。柔軟的藤蔓相互纏繞，像鎖鉤一樣，在地上蔓延生長，形成一片荒亂的景象。修長的竹子挺立在其中，成千上萬根竹子像箭一樣筆直。

登上高處，回憶起過去的經歷，心中滿是悲愴；眺望四周，聆聽自然的聲音，又對眼前的新景感到愉悅。當年讀書的那座破茅廬還在，但是連接它的小橋已經被水沖斷了。

只有茅屋南邊的溪水還在，依舊從石縫中飛濺而出。溪水潺潺地落入險峻的溝壑之中，像一條飛舞的白練，滾滾而下。我走到溪邊，用溪水洗滌自己沾滿塵世污垢的衣襟，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就像是與自己面對面一樣。

想想這功名到底算什麼呢？我四處漂泊的蹤跡，顯得越發孤獨和卑賤。我向山中的猿猴和仙鶴揮手致歉，深深地感到慚愧，因爲我的離開讓它們受到了驚擾，還心生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