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使君飛蓬亭

宋代 • 戴表元

江南澤國多煙水，年少輕身作遊子。
適來衰懶畏奔馳，忽見飛蓬平地起。
飛蓬主人人中仙，曾乘千斛凌風船。
船頭畫鼓催行酒，船尾紅妝歌採蓮。
收篙卷綸今尚樂，卻悔從前風浪惡。
青雲裘褐一鷗身，白髮山林五湖客。
我來花霧紅霏霏，此蓬如山何處飛。
但當共坐索酩酊，溪塘過雨春魚肥。
君不見鴟夷名成滄海去，富貴畏人如脫兔。
又不見羊裘釣客桐江上，一出張皇動星象。
何如飛蓬主人亭上飲，醒與客論酣即寢。
寢酣忽作江湖夢，風雨漂搖蓬不動。

譯文：

江南這片水鄉澤國，到處都是如煙的水汽和浩渺的湖水。年少的時候，我身強體健，輕率地就踏上了遊子的漂泊之路。

如今我漸漸衰老，變得慵懶，害怕四處奔波勞頓。忽然間，看到這飛蓬亭平地而起。

飛蓬亭的主人就像是人間的仙人一般。他曾經乘坐着千斛大船，乘風破浪。船頭畫鼓聲聲，催促着人們舉杯暢飲；船尾美麗的女子唱着採蓮的歌謠。

如今他收起船篙，卷好釣線，依然過得悠然自得，只是後悔從前在風浪中闖蕩的日子太過兇險。他身着普通的衣裳，如一隻自由的海鷗，白髮蒼蒼，隱居山林，成了這五湖之間的閒適之人。

我來到這裏時，花叢中霧氣瀰漫，紅花紛紛揚揚。這飛蓬亭就像一座小山，又能飛到哪裏去呢？我們只需一同坐下，盡情飲酒，直到酩酊大醉。雨後的溪塘裏，春天的魚兒正肥美。

你沒看到嗎？當年范蠡功成名就後就歸隱到滄海去了，他把富貴當作可怕的東西，如同兔子逃離危險一般果斷。你又沒看到嗎？嚴光身披羊裘在桐江上垂釣，可一旦入朝爲官，就引起了極大的轟動，連星象都爲之變動。

哪比得上飛蓬亭的主人在亭中飲酒，清醒的時候和客人談天說地，喝得盡興了就安然入睡。睡熟之後，忽然做起了江湖之夢，儘管外面風雨飄搖，但這飛蓬亭卻穩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