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愛渭水清,畢竟河流渾。 不知黃虞世,何處覓旌門。 旌門縱百世,豈能外彝倫。 祇因風氣漓,遂表爲義民。 麟溪有寒泉,西流類拖紳。 泉聲徧塞耳,亂卻牝雞晨。 夜帳潑煙黑,秋缸吐火紅。 六世孝友家,元屬書聲中。 爛銀鋪作榜,綽楔何崔崔。 戶神似相語,莫遣阿奴來。 人心一遭蠱,五官皆作魔。 不賡斯干詩,卻聽燃萁歌。 兄弟本一氣,爲利分汝爾。 借問嗜利人,千載得不死。 鴟鴞巢滿林,何地不感惻。 若非慈烏啼,血淚收不得。 我身親乃有,況此身外物。 世人果何思,肝膽每相賊。 當年朱兩轓,回首血在頤。 爭如義門鬼,千載不餒而。 何人非楊椿,如椿能幾人。 祇緣本心死,所以有緇磷。 大樹大十圍,枝葉日敷蕃。 願培百尺土,庇此千歲根。
題鄭氏義門
譯文:
人們都喜愛渭水的清澈,可畢竟所有的河流都會有渾濁的時候。
不知道在黃帝、虞舜那樣的太平盛世,到哪裏去尋找被朝廷表彰的義門。
就算義門能傳承百世,也不能違背基本的倫理道德。
只是因爲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朝廷纔將他們表彰爲義民。
麟溪有那清涼的泉水,向西流淌好似飄拂的衣帶。
泉聲充斥在耳邊,卻攪亂了正常的秩序,就像母雞在清晨打鳴一般反常。
夜晚的帳幕如潑墨般漆黑,秋天的燈盞吐出火紅的光。
這鄭家已是六代奉行孝友的家族,原本就充滿着朗朗書聲。
那如爛銀般閃耀的牌匾掛着,門旁的綽楔多麼高大壯觀。
門神好像在相互低語:可別讓那些貪利的人進來。
一旦人心被邪念迷惑,人的五官都會被魔障所控。
不唱那《斯干》裏和睦的詩篇,卻聽着如“煮豆燃萁”般兄弟相殘的悲歌。
兄弟本是同根生,血脈相連,卻爲了利益彼此區分你我。
我想問那些貪圖利益的人,難道能千載不死嗎?
貓頭鷹的巢穴佈滿山林,哪一處不讓人感到痛心。
若不是有慈烏哀傷啼叫,那血淚都無法止住。
自己的身體都是父母所生,何況身外的財物呢。
世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常常自相殘害。
當年那乘坐朱輪車的官員,回首往事時已是血濺下巴。
哪比得上這義門的鬼魂,千年都不會捱餓受餒。
哪個人不想成爲楊椿那樣的人呢,但像楊椿這樣的又有幾個。
只因爲人的本心泯滅,所以纔會被世俗沾染。
大樹有十圍那麼粗壯,枝葉一天比一天繁茂。
希望能培厚百尺的土壤,庇護這千年的樹根。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