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夢

宋代 • 周密

剛風吹翠冰，倒景浮玄樞。
蕭臺萬八千，上有真仙居。
冰綃絅清氣，寶笈龕瓊書。
至人青瑤冠，風動雲霞裾。
顧我一笑粲，勺以青琳腴。
泠冷徹崑崙，肝鬲生明珠。
玉童發清謠，引鶴開金鋪。
授我碧露牋，字字如瓊琚。
跽受九拜起，雲氣隨卷舒。
靈文眩五色，奧語探皇初。
青高不可極，玄晤常集虛。
玉苗日茂茂，珠蕊春如如。
天妙不費言，悟解超仙衢。
飛樓入紫翠，笑語多天姝。
馴龍耕玉田，小鳳扶金車。
香滿十二簾，春動紅流蘇。
修欄瞰雲雨，黃道通清都。
憶昔遊五城，十載才須臾。
正坐一念差，不覺秋塵污。
華池滌凡髓，重佩三元符。
凜凜不可留，欲去還踟躕。
仰天髮長嘯，萬竅皆笙竽。
約我更百年，來此騎鯨魚。

譯文：

強勁的罡風裹挾着翠綠的冰塊呼嘯而過，天空倒映的景象彷彿懸浮在北斗星的樞紐之處。

那傳說中的蕭臺有千千萬萬座，上面住着真正的仙人。仙人穿着冰綃製成的衣裳，吸納着天地間的清氣，珍貴的書箱裏供奉着如玉般的仙書。

那超凡的至人頭戴青瑤冠，風一吹，雲霞般的衣襬隨風飄動。他看到我後露出燦爛的笑容，用勺子舀了青琳腴這種仙液給我喝。

這仙液清涼的感覺一直透到崑崙深處，我的臟腑中彷彿生出了明珠。

如玉般的仙童唱起了清新的歌謠，引着仙鶴打開了金色的門環。他遞給我用碧露製成的信箋，上面的每個字都像美玉一樣珍貴。

我跪着恭敬地接過，拜了九拜後起身，身旁的雲氣隨着我手中的信箋舒捲變化。

那信箋上的靈文閃爍着五彩光芒，深奧的話語探尋到了天地初始的奧祕。

青天高遠得沒有盡頭，與仙人的玄妙晤談常常讓人內心空靈。

如玉般的仙苗一天天茁壯成長，似珠的花蕊在春天裏自在綻放。

這天機妙理無需過多言語，一旦領悟便能超脫於修仙的大道之上。

飛聳的樓閣直入紫翠的雲霄，歡聲笑語中多是美麗的天女。

被馴服的龍在玉田裏耕種，小鳳拉着金車。

香氣瀰漫在十二道簾幕之中，春風吹動着紅色的流蘇。

我憑靠着長長的欄杆俯瞰雲雨，彷彿能看到通往天庭的黃道。

回憶往昔我曾遊歷五城，十年的時間在這仙境中不過是須臾一瞬。

只因爲當初一個念頭的差錯，不知不覺就沾染了塵世的污濁。

我要用華池之水洗滌凡俗的骨髓，重新佩戴上三元符。

這裏雖然清冷神聖不可久留，但我想離去卻又遲疑不決。

我仰天發出一聲長嘯，彷彿萬處洞穴都發出了笙竽般的聲響。

仙人約我再過百年，再來這裏騎着鯨魚遨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