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姬歸漢圖

宋代 • 劉辰翁

鵲巢覆絕孔文舉，錦衾裹葬楊德祖。
銅雀春風歌舞長，獨徵悽然故人女。
故人有女勝無兒，滿眼興亡身屬誰。
琴燒笛折箏灰冷，閭巷草深歸忍飢。
美人用事單于國，細馬駝金爲餘北。
曾從過鴈偕書看，又向枯魚寄聲得。
胡笳日聽心自哀，天遣前朝漢使來。
穹廬抱子送於野，欲去欲住真難哉。
大兒牽衣小兒乳，割乳分攜淚如雨。
放馬兒啼漸不聞，腸斷一如初遇擄。
畫圖巧畫欲無聲，不盡賢王子母情。
踟躕拳跼各有態，未必日莫分馳能。
天長地久何終極，事已不堪回首覓。
草無南北是青青，雲有朝昏長羃羃。
琵琶恨絕妒難消，海上羝兒夢豈遙。
入見玉關天似錦，歸從金馬曉當朝。
容儀憔悴恩無骨，記問荒唐存又沒。
衛郎去我墓何斯，魏史親人禮難越。
當時一女贖元身，亂代流離更可聞。
天南地北有歸路，四海九州無故人。

譯文：

這其實不是古詩詞，而是一首古風長詩。下面是它的現代漢語翻譯：

像孔融那樣忠直的人遭遇災禍，如同鵲巢被傾覆，他最終遇害；楊修也被曹操殺害，用錦衾裹着下葬。銅雀臺上春風依舊，歌舞不斷，可就在這時，卻獨自將那悽然的故人之女蔡文姬從遠方徵召回來。

蔡邕有女兒卻勝過沒有兒子，可她目睹滿眼的興亡變遷，自己又該歸屬何處呢？那些琴被燒燬，笛被折斷，箏也蒙上了灰塵變得冰冷，故鄉的閭巷雜草叢生，她即便歸來也要忍受飢餓。

蔡文姬在匈奴單于國生活，匈奴人騎着細馬馱着金銀財寶作爲聘禮將她迎娶到北方。她曾隨着飛過的大雁寄書傳情，又像枯魚一樣傳遞着自己的心聲。

她每天聽着胡笳的聲音，內心自然哀傷不已，上天派遣前朝的漢使前來迎接她回去。她在匈奴的穹廬外抱着孩子送到野外，想要離開又想留下，實在是難啊。

大兒子拉着她的衣服，小兒子還在喫奶，她狠下心割乳與孩子分別，淚水如雨般落下。放開孩子，馬兒嘶鳴的聲音漸漸聽不見了，她的肝腸寸斷，就像當初剛被擄走時一樣。

這幅《文姬歸漢圖》畫得巧妙，彷彿讓一切都寂靜無聲，但卻畫不盡賢良的蔡文姬和子女之間的深情。畫中人物徘徊、蜷縮各有姿態，未必能畫出日暮時分分別時的痛苦情景。

天長地久，哪裏纔是盡頭呢，往事已經不堪回首去尋覓。草無論南北都是青青的，雲有早有晚總是陰沉沉地籠罩着。

蔡文姬心中琵琶般的怨恨難以斷絕，嫉妒之心也難以消除，就像蘇武在海上放牧公羊，歸鄉之夢難道還遙遠嗎？

她進入玉門關，天空像錦緞一樣美麗，回到朝廷在金馬門朝拜。可她容貌憔悴，皇恩也難以讓她有實質的依靠，記憶中的往事荒唐模糊，時有時無。

衛仲道離她而去，他的墳墓在哪裏呢，按照魏史的記載和親屬的禮儀難以逾越那些規矩。

當時用重金贖回蔡文姬這一個女子，在亂世中她流離失所的遭遇更是讓人不忍聽聞。天南地北她終於有了歸路，可四海九州卻再也沒有了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