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韓仲文所藏史共山草書

宋代 • 俞德鄰

公孫大娘舞劍器，張顛早悟迴翔意。
學書學劍雖不侔，用志凝神固無二。
瓘也得筋靖得肉，聖趣誰能一蹴至。
我生憂患緣知書，教兒僅使通名氏。
春蚓秋蛇自結蟠，莫向兵曹甘委贄。
煙薰屋漏玉軸妝，何許天風劃飛墜。
讀一遺二口若鉗，大草閒臨真自愧。
雖然非古空壯雄，要是逢場聊作戲。
魯公懷素俱已仙，世指周奴笑羊婢。
詎誇棄筆如丘山，夭閼剡藤煩嘆喟。
卷還鯨錦心和平，塵席藜羹固吾事。

譯文：

公孫大娘揮舞着劍器翩翩起舞，張旭早早領悟到了她劍舞中迴旋轉翔的意趣。學習書法和學習劍術雖然看似不同，但在用心專注、凝聚精神這方面原本是沒有差別的。衛瓘的書法得其筋骨，衛靖的書法得其肉態，那超凡的書法意趣，誰又能一下子就達到呢？

我這一生的憂患都是因爲懂得讀書識字而招來的，所以教導兒子也只是讓他能認識自己的姓名就罷了。那些像春天的蚯蚓、秋天的蛇一樣扭扭曲曲的字，自然會相互纏繞糾結，可別去把自己的書法呈獻給兵曹那樣的人去邀功請賞。

這書法作品的卷軸用玉來裝飾，就像被煙燻過的屋漏痕跡一般古樸自然，不知從何處彷彿有天風裹挾着它飛速墜落人間。我讀這書法時常常讀一處就忘了另一處，嘴巴像被鉗子夾住一樣說不出話來，閒暇時臨習大草，真是自感慚愧。

雖說這書法並非遵循古法，只是徒有雄壯豪放的氣勢，但也算是逢場作戲、自得其樂罷了。顏真卿和懷素都已經仙逝，世人現在卻指着那些末流書家嘲笑，就如同嘲笑地位低下的奴僕婢女一樣。又何必去誇耀棄筆堆積如山，看着那用壞的紙張，也只能徒然嘆息。

我把這用鯨錦裝裱的書卷歸還，內心恢復了平靜，坐在滿是灰塵的席子上，喫着粗茶淡飯，這本來就是我該過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