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醯

宋代 • 謝枋得

平生忍酸寒，鼻吸醋三鬥。
先民恥乞字，乞醯良可醜。
賣雞買魚烹，雞魚誰舍取。
將爲水晶鱠，聊悅苦吟口。
主人曰無醯，調和只宜酒。
一夜嚴霜寒，池冰堅可扣。
誰知酒不冰，流澌魚可走。
旁觀粲然笑，易牙知此否。
始知五味和，鹹酸必相有。
提壺我有求，君甕肯發瓿。
宿諾惠未來，望梅渴已久。
似聞君釀醯，巧心出楊柳。
楊柳屬他人，腸斷香山叟。
舉瓢酌醯時，又憶玉纖手。
一顧一心酸，淚珠滿翠袖。
此亦人至情，何不告朋友。
古人有乞漿，得酒意愈厚。
又恐酒俱來，太歲正在酉。

譯文：

我這一生早已習慣了貧寒的日子，就算鼻子吸進三鬥醋的酸氣也能忍受。古代的賢德之人以“乞”字爲恥，向人討要醋實在是件難爲情的事。

我本打算賣掉雞去買魚來烹飪，可這雞和魚又能從誰那裏獲得呢？本想着做一盤美味的水晶鱠，姑且慰藉一下我這苦吟的嘴巴。
可主人卻告訴我沒有醋，說只能用酒來調味。一夜之間寒霜降臨，池塘裏的冰堅硬得可以用手敲擊。誰能想到酒不會結冰，而那流動的碎冰下魚卻可以遊走。
旁邊的人看到這場景忍不住開心地笑了，不知道像易牙那樣善於調味的人是否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我這才明白，要調出美味的五味，咸和酸必定是相互搭配的。
我提着酒壺有所請求，希望您能打開甕蓋把醋借給我。您之前答應的恩惠還沒到來，我就像望梅止渴一樣盼了很久。
好像聽說您釀的醋，是用巧妙的心思像製作楊柳醋那樣釀成的。可如今這醋卻不屬於我，真讓我像香山居士那樣肝腸寸斷。
當我舉起瓢準備舀醋的時候，又想起了那雙白皙纖細的手。每回想一次就心酸一次，眼淚沾滿了翠綠色的衣袖。
這也是人之常情啊，爲何不能向朋友傾訴呢？古人有討水喝卻得到酒的情況，人家的情意越發深厚。可我又擔心酒也跟着一起來了，畢竟今年太歲在酉，飲酒可能不太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