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石

宋代 • 金君卿

凡物以怪見憎嫉，爾獨何爲人採拂。
巉頑累疊百千狀，人獸鬼魅相髣髴。
裸蠻面縛夷吾囚，日剝風皴子胥骨。
比干愛主心見剖，孫子兼人足先刖。
枯龜灼墨足兆坼，蟄蛇驚春暫蟠屈。
古器斷爛猶斵雕，老木鱗皴半枯杌。
僧軒閒殺日月長，劚地擠排破煙鬰。
簷溜滴窮蛾子垤，蔓延引入蝸牛窟。
我來不以爾貌取，所愛鏗然最堅質。
終當鍛鍊持補天，安此兀兀爲玩物。

譯文：

一般的事物要是呈現出怪異的樣子，往往會遭到人們的厭惡和嫉恨，可唯獨你卻爲何能得到人們的賞識和拂拭呢？

你那險峻、頑硬的姿態層層疊疊，有着成百上千種模樣，好似人和獸、鬼魅的形象相互交織，讓人恍惚難辨。你像那被捆綁着的南方蠻人，又如同被囚禁的管仲；日曬風吹，好似伍子胥瘦骨嶙峋的模樣。你就像比干，因忠愛君主而被剖心；又像孫臏，才能過人卻先被砍去了雙腳。你如同被灼燒占卜的枯龜，龜甲上滿是裂紋；也像驚蟄後被驚醒的蛇，暫時盤曲着身體。你如古老的器物，雖已斷爛卻還能看出曾經的雕琢痕跡；又似老邁的樹木，樹皮皴裂，一半已經枯朽。

僧人居住的軒室裏，日子悠閒漫長，人們把你從地裏挖掘出來，安置在這裏，衝破了這裏的煙靄和幽鬱。屋檐的水滴乾了螞蟻的巢穴，藤蔓蔓延進了蝸牛的洞窟。

我來到這裏，不會只憑你的外貌來評判你，我所喜愛的是你那鏗鏘作響、最爲堅硬的質地。你終究應當經過鍛鍊，被用來修補蒼天，怎麼能安於在這裏，僅僅作爲供人賞玩的物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