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紀時行

宋代 • 陳著

歲在乙酉孟春朔，天氣凝滯雲不開。
一日二日三四日，或雪或雨或夜雷。
山川失色萬物病，寒氣折骨淖沒脛。
如大兵後洪水餘，雞犬無聲煙火冷。
況昔三陽轉新元，公私萬事五日寬。
上得杯酒壽父母，下與妻孥賀團欒。
如今景物不可說，官府何曾有時節。
符移捷出星火飛，吏卒叫囂豺虎烈。
意謂東風換年頭，眼前百痼庶有瘳。
天時人事乃如此，何以解吾憂世憂。
元日連陰至七日，老杜感時詩紀實。
太平時節身難遇，昌黎此語亦悽惻。
是時世事未如今，二老已有難言心。
我今更有難言處，聊記歲月那忍吟。

譯文：

在乙酉年正月初一，天氣陰沉，雲層久久不散。從初一到初二，再到初三、初四，時而下雪，時而下雨，夜裏還響起了雷聲。

山川都失去了原本的光彩，世間萬物彷彿都生了病。寒冷的氣息彷彿能穿透骨頭，地上的泥濘深到能沒過小腿。這景象就如同經歷了一場大戰，又遭遇了洪水之後一樣，雞犬都沒了聲響，煙火也冷冷清清。

以往在正月，陽氣開始迴轉，新的一年開始了，官府和民間在最初的五天裏都會稍微寬鬆一些。長輩們可以舉杯飲酒，爲父母祝壽；晚輩們也能和妻子兒女一起歡聚慶賀。

可如今這景象實在不堪言說，官府哪有什麼節假日呢。公文像流星一樣飛速傳遞，小吏和差役們大聲叫嚷，比豺狼虎豹還要兇猛。

本以爲東風吹來，新的一年會有新的氣象，眼前衆多的弊病或許能有所改善。可這天時和人事卻是這般糟糕，我該如何排解這憂國憂民的愁緒呢？

大年初一就開始連日陰天，一直到初七，就像杜甫當年感慨時事而寫下紀實的詩篇。生活在太平盛世是多麼難得啊，韓愈的這句話說得真是讓人感到淒涼悲傷。

那個時候的世事還不像如今這樣，杜甫和韓愈兩位前輩就已經有了難以言說的苦悶。我如今更有難以言說的地方，只能簡單記錄下這段歲月，實在不忍心把心中的哀愁吟唱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