闢戴帥初食長菜

宋代 • 陳著

漂泊無家杜少陵，兵閒奔走如蓬萍。
碧澗香芹固可嗜，鱠鯉豈厭銀絲精。
百謫九死蘇玉局，到處爲鄉心自足。
有時珍嘗百糝羹，何嘗不食黃雞粥。
二子流落甚數奇，攻苦食淡分所宜。
顧無所擇隨所有，亦曰吾師吾仲尼。
菜瓜魚肉皆可食，鄉黨一篇炳星日。
君胡不學聖與賢，乃外吾道從道釋。
豈薄朱門粉署郎，窮搜滋味豐時壯。
豈惡氈帽侏𠌯輩，搏攫羊豕飽腥肪。
不則牀頭怕金盡，不則繼肉乖夙準。
遂將所受父母身，束縛枯腸強堅忍。
況聞君家百指餘，正自不同藜莧廚。
獨立標榜人所駭，此意未知果何如。
君子之道在中耳，才落一偏犯公議。
有則庶羞不爲過，無則□□亦常事。
朋友切磋欲無瑕，早從吾言勿姑差。
庶幾上不見摽於仲尼之門，下可□□於杜蘇二子之家。

譯文：

像那漂泊無家可歸的杜甫，戰亂稍停時他仍四處奔走，就像蓬草和浮萍一樣居無定所。碧綠山澗裏的香芹固然讓人喜愛，可他難道就會討厭那切成細絲般精美的生魚片嗎？

蘇軾一生遭遇無數貶謫，經歷九死一生，他無論到哪裏都能把當地當作故鄉，內心自感滿足。他有時會品嚐那用多種食材熬成的美味羹湯，又何嘗不曾喫過黃雞粥呢？

這兩位大詩人一生流落四方，命運十分坎坷，喫苦受累、飲食清淡也是他們命中註定的。但他們對於食物從不挑剔，有什麼就喫什麼，這就如同他們以孔子爲師一樣。孔子認爲菜瓜魚肉都可以喫，《論語·鄉黨》裏的這些教誨如同星辰日月般光輝閃耀。

你爲何不學習古代的聖賢，卻背離我們的儒道去追隨佛道和釋教呢？難道是你看不起那些朱門大戶裏的官員，非要去苦苦搜尋食物的獨特滋味，在年輕時就追求豐盛的飲食？還是厭惡那些頭戴氈帽、身材矮小的人，嫌棄他們貪婪地搶奪豬羊肉，喫得滿嘴油膩？

要不然就是怕牀頭的錢財花光，或者覺得喫肉不符合自己一貫的標準。於是就用這種方式來對待父母給予的身體，束縛自己的腸胃，強行忍耐飢餓。

況且聽說你家人口衆多，本就和那些只能喫野菜的貧苦人家不同。你卻獨自標榜特殊，讓人感到驚訝，真不知道你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君子所遵循的道講究中庸，一旦偏向某一個極端就會招來衆人的非議。有豐富的食物可以喫，這也不算過分；沒有的話，喫簡單的飯菜也是平常之事。

朋友之間相互切磋，就是希望沒有瑕疵，你要早點聽從我的話，不要有絲毫差錯。這樣或許對上不會被孔子的門下所詬病，對下也能與杜甫、蘇軾兩家的爲人之道相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