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皇甫侍郎

宋代 • 蔡襄

丈人幾八十，歲晚益窮經。
陰陽判九六，天地環丙丁。
初若發泉穴，漸已澄滄溟。
所寶非世有，願充天子庭。
問我久京國，鬢髮何星星。
無乃矜才能，吐論生風霆。
不爾負潔修，揚眉自娉婷。
昏翳本來性，憔悴百歲形。
子知大方家，真精潛杳冥。
萬化一相遇，起滅如秋螢。
而於須臾間，計較罍與瓶。
膏消見遠照，水燼聞餘馨。
唯公懇懇誨，敢怠拳拳聽。
追思響踐歷，媿汗曾未停。
決然趨所適，金刀貴發硎。
去矣汴流駛，薰風送揚舲。

譯文：

您已經快八十歲了，到了晚年越發專注於鑽研經書。
您能精準判斷《易經》中陰陽的九六之數，深入探究天地間五行裏丙丁火的奧祕。
您一開始講解學問，就像泉水從洞穴中湧出，源源不斷；漸漸地，又如同匯聚成了浩瀚的滄海，深沉而廣博。
您所珍視的學問和品德是世間少有的珍寶，真希望它能爲天子所用，造福朝廷。
您問我在京城待了這麼久，爲何鬢髮已星星點點地變白。
您猜測我是不是因爲自恃有才能，高談闊論時像風霆一般驚人；
又或者是自恃品行高潔，揚揚自得、顧影自憐。
您說人昏昧不明是本性使然，若不醒悟，一生都會在憔悴中度過。
您還告訴我真正懂得大道的人，他們的精神會潛藏於深遠幽微之處。
世間萬物變化無窮，偶然相遇，興起和消逝就像秋天的螢火蟲一樣短暫。
而人們卻在這短暫的時間裏，斤斤計較於小的得失，就像在計較酒器罍和瓶的優劣。
燈油耗盡後還能看見它曾照亮遠方的痕跡，水燒乾後還能聞到它殘留的香氣。
只有您誠懇地教誨我，我怎敢懈怠，定會懇切認真地聆聽。
回想起我以往的經歷，我羞愧得汗流不止。
我下定決心朝着正確的方向前行，就像新磨的金刀，要展現出它的鋒芒。
我要離開了，汴河的流水湍急，和暖的南風將送我乘船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