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絕開華國,姚虞啓後昆。 昔聞句允霸,今作帝王藩。 地得東南重,山侔嶽瀆尊。 平湖來萬壑,翠袖列千門。 市井魚鹽合,居人組繡繁。 牙旗開物表,州宅倚雲根。 六郡趨麟節,三峯出雉垣。 秦遊前事廢,禹畫舊書存。 雁鶩來還去,鯨波吐復吞。 菱歌秋漵遠,江信暮潮渾。 石古寒松偃,樓危晝靄昏。 冷光濃可截,秀色淨無痕。 露嫋還堤柳,風飛列寺旛。 深林藏杞梓,芳徑雜蘭蓀。 巧笑花爭豔,嬉遊玉鬭溫。 畫船雕鷁迅,絳袖綺霞翻。 有意皆行樂,無憂可蒔萱。 鄉惟知俎豆,土亦賁丘樊。 巨舶聯艘至,交衢百貸蕃。 敲冰呈巧手,織素競交鴛。 麗圃紅柑亞,通畦紫芋蹲。 茶先春入焙,筍帶雪黏盆。 異萼隨時坼,清香觸處歕。 吳趨慙種蠡,楚些陋湘沅。 往事圖難盡,前修孰可援。 風流王與謝,唱和白兼元。 顧我棲儒竇,胡爲屬使鞬。 迂疎非吏法,蹇淺是辭源。 謬覽先生策,誰調伯氏壎。 翦裁迷幅尺,追琢昧璵璠。 學術何曾取,名場輒屢奔。 技甘同鼫鼠,化敢望溟鯤。 將幕閒留滯,烏臺誤選掄。 埋輪慙避俗,折檻畏當軒。 坎壈人奚顧,覊孤舌但捫。 愛書疑有癖,怕事欲無言。 薪米支離叟,蹄盂炙轂髠。 一爲華省吏,三駕使君轓。 蹭蹬慵成性,龍鍾病癒惛。 因懷邸中紱,來訪道山園。 稅鞅紅塵外,班條碧海垠。 披襟澄沆瀣,緩帶滌潺湲。 樂歲歡康洽,高黌禮讓敦。 南宮羅俊彥,東箭藹瑤琨。 退食求凋弊,吹毛析滯寃。 庖刀怯餘刃,櫑劍喜平反。 重祿容虛受,期民肯憚煩。 問賢思水薤,教俗養雞豚。 䆉稏西成稻,逍遙北海樽。 吏符多鶴立,僚友盡鴻騫。 詎聽棠陰頌,聊袪缿訟諠。 行歌齊系壤,坐嘯比啼猨。 洞邃宜招隠,時清恥叫閽。 囁嚅揮醉筆,傴僂曝晴暾。 躡險齎長屐,尋幽叱短轅。 窮通方自適,語默且休論。 厭把詩筒發,欣逢酒帟掀。 桔槹肥果茹,竹馬戲兒孫。 以此爲官業,何由報主恩。 冰霜徒勵操,淵谷可驚魂。 蕙帳羞逋客,庭貆鄙素餐。 行當解簪紱,歸老白雲邨。
蓬萊閣閒望寫懷
譯文:
這是一首較長的古詩,以下是逐句較爲通順的現代漢語翻譯:
越國之地開闢成繁華之邦,像帝堯、虞舜一般開啓了後世子孫的繁榮。
從前聽聞句踐稱霸,如今這裏成爲了帝王的屏藩。
此地因處於東南而顯得重要,山中景緻可與五嶽四瀆相媲美而受尊崇。
衆多溝壑的水流匯聚成平湖,千家萬戶如翠袖般排列。
市井中魚鹽交易興盛,居民們穿着精美的絲織品,生活富足。
軍旗在萬物之上高高飄揚,州府官署倚靠在雲霧繚繞的山根。
周邊六郡的官員都追隨長官的符節,三座山峯從城牆中突兀而出。
秦始皇巡遊的往事已荒廢,大禹治水劃分區域的舊書還留存着。
大雁野鴨飛來又飛去,洶湧的波濤吞吐不定。
秋天的水邊傳來悠遠的菱歌,傍晚的潮水帶着江上傳來的消息,一片渾濁。
古老的石頭旁寒松倒伏,高樓在白天的霧靄中顯得昏暗。
清冷的光濃厚得似乎可以截斷,秀麗的景色純淨得沒有一點痕跡。
露珠繚繞着堤上的柳樹,風把寺院的幡旗吹得飛揚。
幽深的樹林裏藏着珍貴的杞梓之木,芬芳的小徑上夾雜着蘭草和蓀草。
女子們笑容甜美,與花朵爭豔,遊玩時美玉般的身姿溫潤動人。
畫船如雕鷁般迅速前行,紅色衣袖如同綺麗的雲霞翻飛。
人們有意盡情行樂,無憂無慮無需種萱草來忘憂。
鄉里人只知道遵循禮儀,土地也裝點了山丘田園。
巨大的船隻一艘艘接連而來,交錯的街道上各種貨物繁多。
有人展示敲冰的巧手技藝,織素的人們競相織出鴛鴦圖案。
美麗的園圃裏紅柑壓枝,整齊的菜畦裏紫芋如蹲着的動物。
茶葉趕在春天就送入烘焙,竹筍帶着雪粘在盆上。
奇異的花朵隨時綻放,清香四處飄散。
相比之下,吳國的范蠡、文種顯得慚愧,楚國屈原的《九歌》在這也顯得簡陋。
往事難以用圖畫完全展現,前代的賢才誰能作爲依靠呢?
這裏有像王導、謝安那樣風流的人物,也有像白居易、元稹那樣唱和的詩人。
看看我自己,棲身於儒者的陋室,爲何會從事這武職之事。
我性格迂闊疏放,不熟悉爲官的法則,才思短淺,辭藻匱乏。
我錯誤地閱讀了先生的策論,卻無人能與我像兄弟吹壎那樣相互應和。
我裁剪文章時不知分寸,雕琢文字也不懂得美玉的珍貴。
我的學術沒有什麼可取之處,卻常常在名利場中奔走。
我的技藝就像鼫鼠一樣淺薄,不敢奢望能像溟海的鯤鵬那樣變化。
在將軍幕府中清閒地停留,卻被御史臺錯誤地選拔任用。
我慚愧自己不能像埋輪的張綱那樣不畏權貴,也害怕像朱雲折檻那樣面對權貴直言。
我命運坎坷,無人眷顧,孤獨寂寞只能捫舌無言。
我好像對文書有一種癖好,怕惹事就不想說話。
我是個爲柴米發愁的老頭,就像那被剃光毛的牲口。
我曾經做過中書省的官吏,三次擔任州郡長官。
仕途坎坷,我已慵懶成性,年老體弱,疾病讓我更加昏聵。
因爲懷念過去的官職,我來尋訪這道山園。
我在紅塵之外停下車馬,在碧海之畔頒佈政令。
我敞開衣襟,讓清新的空氣洗滌身心,放鬆衣帶,讓潺潺的流水洗去疲憊。
豐收之年百姓歡樂融洽,學校裏禮讓之風濃厚。
尚書省選拔了衆多俊才,就像東邊生長的美竹和美玉。
我辦公之餘關心民間疾苦,仔細分析積壓的冤案。
我像庖丁解牛一樣害怕自己才能不足,又像使用櫑劍一樣爲冤案平反感到欣喜。
我拿着優厚的俸祿卻虛受其職,期望爲百姓做事怎會怕麻煩。
我尋訪賢才就像思念水薤一樣急切,教導百姓養雞養豬。
西邊的稻田豐收在望,我在北海之畔逍遙飲酒。
官吏們整齊站立等待差遣,同僚們都如鴻鵠般高飛。
我哪裏想聽百姓在棠樹下的讚頌,只是想消除訴訟的喧鬧。
百姓們邊走邊唱如同擊壤而歌,我閒坐時如同猿猴長嘯般自在。
這幽深的洞穴適合隱居,時局清平我恥於向朝廷訴說冤屈。
我囁嚅着揮毫寫下醉後的詩句,彎腰在晴日裏曬太陽。
我穿着長屐去攀登險峯,駕着短轅車去探尋幽境。
無論窮困還是顯達我都能自我適意,說話與沉默就不必再討論了。
我厭煩了傳遞詩筒,欣喜地看到酒帳被掀起。
用桔槔灌溉讓果蔬肥美,看着孫子們騎着竹馬嬉戲。
我把這些當作自己的爲官業績,可又怎麼能報答君主的恩情呢?
我雖如冰霜般砥礪操守,可深淵山谷般的險境仍令人驚魂。
我羞於像那隱居卻又復出的人,也鄙視自己空喫俸祿無所作爲。
我應當解下官印,回到白雲繚繞的鄉村終老。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