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阜何崔嵬,遙瞻北邙路。 曠野無人居,高低盡丘墓。 不知古與新,落落似棋佈。 下有荒草叢,上有白楊樹。 樹頂嘯鴟鳶,草根穴狐兔。 嗟哉昔爲人,妻子相愛慕。 豈知易殂落,到此長別處。 天地雖好生,安能蹔留駐。 夜臺杳冥冥,千載竟不曙。 託身同草木,坐受螻蟻蠹。 衣冠變成塵,精靈自相語。 親戚不重過,他人豈能顧。 聽我蒿里歌,年命如朝露。
重阜崔嵬行
譯文:
那重重疊疊的山巒是多麼高大雄偉啊,遠遠望去,能看到北邙山的那條路。
空曠的原野上沒有人居住,高高低低全都是墳墓。
也分不清這些墳墓是古代的還是新近的,稀稀落落地就像棋盤上的棋子一樣分佈着。
墳墓下面是荒草叢生,上面種着白楊樹。
樹頂上有鴟鳶在呼嘯盤旋,草根處有狐狸和兔子打洞居住。
可嘆啊,這些墳墓裏的人,從前活着的時候,他們和妻子兒女彼此恩愛眷戀。
哪裏能想到自己這麼容易就死去了呢,到這裏就和親人永遠分別了。
天地雖然有好生之德,可又怎麼能讓他們稍稍停留片刻呢。
那墓穴黑暗幽深,一千年過去也不見天亮。
他們的身體就像草木一樣,只能任憑螻蟻蛀蝕。
他們生前穿的衣冠早已化作塵土,只有靈魂似乎還在喃喃自語。
連親戚都不會再到這裏來,別人又怎麼會去關注呢。
聽我唱這首《蒿里歌》吧,人的壽命就像早晨的露水一樣短暫易逝啊。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