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冬至唐村墳山掃松

宋代 • 衛宗武

憶昔入此山，首夏接春季。
谷鳥正嚘嚶，芬芳尤嫵媚。
青青交道杉，森鬰互參倚。
誰乎一叱吒，斬艾如草薙。
遂令墟墓間，常抱斧斤恥。
僅存盤澗松，綽有虯龍勢。
矯矯千歲姿，昂霄猶舞翠。
我來省松檟，適當谷之昧。
石齒咽殘流，鳴族息羣喙。
木石縮羽鱗，風霜翦菑翳。
豁然眼界清，如至人境外。
意行步崎嶇，白雲生屐履。
林光漬欲流，冉冉溼衣袂。
僧來入畫圖，人行絕氈毳。
風塵不可到，心跡兩無穢。
追尋得良儔，清吟可相配。
不效互唱酬，日與青山對。
茲遊擬暢情，俄值風雨晦。
漸喜迫新陽，天地寧久閉。
屋角數點明，冰花送春意。

譯文：

回想當年我初次踏入這座山時，正值春末夏初之際。山谷中的鳥兒歡快地啼叫着，四周的花草散發着芬芳，姿態十分嬌美動人。那山間道路旁的杉樹鬱鬱蔥蔥，枝葉交錯，相互倚靠，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可不知是誰一聲令下，這些杉樹就像雜草一樣被無情地砍伐。這使得這一片的墓地之間，彷彿永遠揹負着被斧斤傷害的恥辱。如今，只剩下山澗旁的松樹還依舊挺立，它們身姿矯健，猶如虯龍一般。這些松樹有着歷經千年的挺拔姿態，枝葉高聳入雲，彷彿在風中舞動着翠綠的衣裳。

我此次前來祭掃松樹與檟樹環繞的祖墳，正值天還未亮的時刻。石頭間殘留的溪水在石縫中潺潺流淌，發出低沉的聲響，曾經嘰嘰喳喳的鳥兒們也都安靜了下來。樹木和石頭彷彿都因寒冷而蜷縮起來，飛禽走獸也都隱匿了蹤跡，風霜像是一把剪刀，修剪掉了那些雜亂的草木。

突然之間，眼前的景象讓我眼界變得格外清晰，彷彿來到了一個超凡脫俗的仙境。我隨意地在崎嶇的山路上漫步前行，腳下彷彿生出了白雲。山林間的光影像是要流淌出來一樣，輕柔地浸溼了我的衣袖。

有僧人走進了這如畫的山林之中，這裏的行人沒有穿着厚重的氈毛衣物。塵世的喧囂和污濁根本無法到達這裏，我的心靈和行跡都變得純淨無染。

我在這裏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好友，我們的清雅吟詩聲相互映襯。我們並不追求那種你來我往的唱和，而是每日與青山爲伴。

原本這次出遊我打算盡情地暢抒情懷，可沒想到突然遇上了風雨交加、天色昏暗的天氣。不過我漸漸感到欣喜，因爲新的陽氣即將來臨，天地又怎麼會長久地封閉呢？看那屋角閃爍着幾點光亮，原來是冰花在傳遞着春天即將到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