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馗觀鬼鬬蟆圖

宋代 • 黃載

誰推酆都扃，逸此魔十二。
相羣鬭蟆供戲劇，綃墨何從拂其跡。
兩雄鬭於前，四鬼相視欣欣然。
小蟆對睨攤雙膝，筠籠一蟆跳欲出。
前者差壯一力肩，後者引索擎於拳。
髯翁磬折目勝負，突眼老嫗探頭覷。
就中黃叟如蹲鴟，破帽長袍吾老馗。
隻眼直下看不匝，諸鬼樂與吾翁狎。
四丁更與蟆之魁，疾馳不能壓欲頹。
蟆肥於豚怒於虎，張頤縮項誇相顧。
昔時唐宋失天經，妖蟆曾搳天眼精。
今魔視蟆細於螘，魔若跳梁那可指。
羣陰膠凝互掀翻，六鼇頂戴愁顛連。
但能伐魔既厥類，芟夷妖蟆談笑耳。
僇妖之事馗所司，何獨反與爲兒戲。
不惟失職縱奸宄，鬼禍如蟆將及爾。
參軍參軍其然乎，或者好事丹青圖。
諒應馗笑玉川子，誅蟆未誅骨先苦。
風悲雨悽天地愁，蟆鬼正是相雄秋。
僅餘一目不可搳，我曷不可相娛說。
會聞隔簾歌鬭鼃，山鬼性命摧紅牙。

譯文：

是誰推開了酆都鬼城的大門，讓這十二個魔怪逃了出來。
它們聚在一起鬥蛤蟆當作戲耍，這繪在綃上的墨畫又是從哪裏勾勒出它們的蹤跡。
兩隻強壯的蛤蟆在前面爭鬥，四個鬼在一旁看着，臉上滿是欣然的神色。
一隻小蛤蟆斜着眼睛，攤開雙膝；竹籠裏有一隻蛤蟆正想跳出來。
前面那隻稍壯的蛤蟆用力頂着，後面那隻拉着繩子，繩子攥在拳頭裏。
一個長着鬍鬚的老頭彎腰看着勝負，一個眼睛凸出的老婦人探頭張望。
其中有個黃衣老頭像蹲着的鴟鳥，戴着破帽子、穿着長袍的就是我們的老鍾馗。
他獨眼向下看都看不過來，衆鬼樂意和這位老翁親近。
四個鬼卒和那隻蛤蟆中的首領，快速行動也難以壓制它即將爆發的氣勢。
蛤蟆肥得像小豬，發怒時像老虎，張着嘴、縮着脖子，互相得意地看着。
從前唐宋時期，世道失去了綱常，妖蛤蟆曾颳去了天眼的精華。
如今魔怪看蛤蟆小得像螞蟻，要是魔怪作亂，那可就難以控制了。
衆多陰邪之氣凝結在一起相互翻湧，六隻巨鰲頂着大地，都發愁會天翻地覆。
只要能討伐魔怪，將它們消滅，剷除妖蛤蟆也就是談笑間的事。
誅殺妖邪本是鍾馗的職責，爲何他卻反而和它們玩起了兒戲。
這不僅是失職，還放縱了奸邪之輩，鬼禍就像這蛤蟆一樣，馬上就要降臨到他身上了。
參軍啊參軍，真是這樣嗎？或許這只是好事之人畫的一幅圖。
想來鍾馗應該會嘲笑玉川子，想要誅殺蛤蟆，還沒動手自己骨頭就先疼了。
風雨悲悽，天地哀愁，正是蛤蟆和鬼們逞雄的時候。
鍾馗僅剩下一隻眼睛，可不能再被颳去了，我爲何不能借此自娛自樂呢。
我彷彿聽到隔簾傳來鬥蛤蟆的歌聲，山鬼的性命就會被這紅牙板摧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