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家淇園北封君,厥祖慈事宗蒼篔。 子孫異代貞節聞,枝分一派從南巡。 千古流落湘江濱,幾番雨露敷新榮。 斑斑不改啼紅痕,膏煎漆伐悔自矜。 卒以取禍罹斧斤,工巧斲削資它人。 管城夫子出意新,作俑取義何其雲。 致之千里充吾庭,命以湯沐虞嬪名。 彷彿太伯之文身,虛中直外圓且明。 不絲不穀不受塵,一笑不用捐千金。 曲眉豐頰從雜陳,雖有多喙無一嗔。 晨夕薦我眠風櫺,曲肱時復呼真真。 骨雖非玉肌似冰,蝶夢不到巫山雲。 白家蠻素卿自卿,老我祝爾毋忘盟。 以便吾體全吾神,招魂共讀離騷經。 推枕同作華胥民,只虞一夜秋氣清。 猶筐中扇牆角檠,盍爲青奴亦作白頭吟。
管順甫以湘竹爲青奴兒貺爲名湘夫人賦以謝之
譯文:
我家本在淇園,祖先曾被封爲君長,遠祖侍奉的是那高大的蒼篔竹。
子孫歷經數代,貞節之名遠揚,有一支脈隨着南巡來到了南方。
千古以來流落於湘江之濱,歷經幾番雨露,又煥發出新的生機。
竹上斑斑點點的痕跡,就像未曾褪去的啼血之痕,曾因自己的出衆而遭致災禍,如同被膏油煎熬、被漆樹砍伐,後悔自己的矜誇。
最終因這而遭受斧砍之災,被工匠巧妙地削砍,供他人所用。
管城夫子想出了新奇的主意,製作了這個東西,取義又是多麼獨特啊。
他把它從千里之外送到我的庭院,用湯沐之禮給它取名爲虞嬪(湘夫人)。
它彷彿像太伯文身一樣有着獨特的寓意,中間虛空,外形挺直,既圓潤又明亮。
不用蠶絲,不用穀物,也不沾染塵埃,得到它只需微微一笑,不用花費千金。
衆多美女環繞在旁,即便它們七嘴八舌,它也沒有一絲生氣。
早晚陪伴我在透風的窗欞邊入眠,我彎曲着胳膊休憩時,還不時喚着它的名字。
它骨頭雖不是玉質,但肌膚好似冰雪般清涼,在它的陪伴下,我不會像楚王那樣夢到巫山神女。
白居易身邊有小蠻和樊素那樣的佳人,那是他的緣分,而我老了,只希望你不要忘記我們的盟約。
希望你能讓我身體舒適,精神安泰,我們一起誦讀《離騷》來招魂。
我推開枕頭,和你一同進入華胥國般的夢境,只是擔憂一夜之間秋氣變涼。
就像筐中的扇子、牆角的燈架,到了時節就被閒置,難道你這青奴也要像白頭吟裏那樣被人遺忘嗎?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