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客寫孤憤,危詞戁戁憸。 秋巖露節角,春林掃穠纖。 長鋏剚橫鱷,寸鐵刳妖蟾。 赤子臨橫草,蒼生捐蓋苫。 無衣可自蔽,有突何由黔。 冽泉浸苞稂,白露摧蒼蒹。 念此心怛怛,因之淚漸漸。 誰能坐捫舌,聊欲一奮髯。 百憂不易窮,千篇猶未饜。 生氣凜不憊,死灰驚復炎。 敢雲寡鶴唱,尚欲神龍潛。 拾遺愛薛孟,謫仙重王閻。 相邀共夜話,快讀臨風簷。 更闌堲頻折,樂極酒屢拈。 國家正閒暇,上下方熙恬。 賈誼枉流慟,桓侯笑鍼砭。 無庸事吟諷,且復披湘縑。 緬懷西方美,遐想虞庭僉。 狂愚易搆禍,譏刺徒招嫌。 舌出躬是瘁,戲言心如惔。 且當阮籍醉,莫待申屠箝。 及今不自悔,明神將汝殲。 之子七步才,時命三年淹。 江湖久放浪,虀鹽應饇懕。 端如伏檻虎,更似緣竿鮎。 匱藏玉有美,臺餽金無兼。 我欲引自近,寒盟應重燖。 弁山蕨可茹,苕溪鯽堪黏。 諾金雖未墜,許劍已可覘。 從今但洗耳,水程報郵籤。
次韻王秉純投贈三十韻
譯文:
這首詩比較長且有一定的文言難度,以下是大致的現代漢語翻譯:
我這狂放之人書寫內心的孤獨與憤懣,言辭激烈,讓那些奸邪之人膽戰心驚。
我如秋日山岩般棱角分明,展現出剛直氣節,又如春日山林中掃除那些繁縟纖弱的景象。
我就像手持長劍刺死橫行的鱷魚,用寸鐵剖開妖邪的蟾蜍。
百姓如同面對橫陳的野草般無助,蒼生連遮蓋身體的草苫都沒有。
他們沒有衣服來遮蔽自己,連爐竈的煙囪都無法燒黑(生活困苦無米下鍋)。
清澈的泉水浸泡着叢生的雜草,白露摧殘着蒼鬱的蘆葦。
想到這些我內心悲痛不已,因此淚水漸漸流淌。
誰能坐着不說話呢,我姑且想要振奮精神直言。
無數的憂愁難以窮盡,寫了千篇詩也還不能盡興。
我心中的生氣凜然不減,如同死灰復燃。
不敢說自己的詩作如孤鶴的清唱,但還希望像神龍一樣潛藏着力量。
就像杜甫欣賞薛據和孟雲卿,李白看重王十二和閻九。
我們相互邀約一起徹夜長談,在臨風的屋檐下暢快地誦讀詩篇。
夜深了,燈芯多次折斷,歡樂到極點時不斷舉杯飲酒。
如今國家表面上正處於閒暇安穩之時,上下一片和樂安寧。
就像賈誼白白地痛哭流涕,桓侯嘲笑扁鵲的鍼砭之語。
不用再做吟詩諷諫之事了,暫且翻開湘地的細絹(可能指讀書)。
我緬懷西方賢人的美德,遙想虞舜朝廷上的衆人同心。
狂妄愚昧容易招來災禍,譏諷指責只會招來嫌疑。
言語不慎自身就會遭殃,戲言也會讓內心憂慮。
暫且像阮籍一樣沉醉吧,不要等到像申屠嘉那樣被人鉗制。
如果到現在還不自我悔悟,神明將會把你殲滅。
你有七步成詩的才華,卻被時運所困多年。
長久地在江湖間漂泊放浪,喫着粗茶淡飯,應該很困窘。
你就像伏在欄杆下的老虎,又像緣竿而上的鯰魚。
你身懷美玉般的才華,卻沒有得到應有的賞賜。
我想要把你拉到身邊,我們可以重新燃起過去的情誼。
弁山的蕨菜可以食用,苕溪的鯽魚可以捕撈。
我的承諾雖然沒有忘卻,就像延陵季子掛劍那樣,我的心意已經可以看出。
從今以後你只需洗耳恭聽,水路行程我會通過郵籤告知你。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