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歌行

宋代 • 嚴羽

劍歌行，借君劍，爲君舞。
自古英雄重結交，樽酒相逢氣相許。
愛君倜儻不可羈，與君一見心無疑。
疏眉大顙長七尺，神彩照耀仍虯髭。
雄詞落紙走山嶽，霹靂繞壁蛟龍隨。
如何十載困羈旅，此心獨未時人知。
去年從軍殺強虜，舉鞭直解揚州圍。
論功不及驃騎幕，失路羞逐邊城兒。
歸來寶刀掛空壁，白光夜夜驚虹蜺。
椎牛釃酒且高會，酣歌擊築焉能悲。
百年快意當若此，迂儒拳局徒爾爲。
我亦摧藏江海客，重氣輕生無所惜。
關河漂盪一身存，宇宙茫茫雙鬢白。
到處猶吟然諾心，平時錯負縱橫策。
海內交遊四五人，近來得爾情相親。
情相親，兩相托，生死交情無厚薄。
別君去，還留連，願剖肝膽致君前。
人生感激在知己，男兒性命焉足憐。

譯文：

我唱起《劍歌行》，向你借過寶劍，爲你舞上一番。

自古以來，英雄豪傑都看重結交朋友，大家在酒桌上相逢，意氣相投，彼此認可。我喜歡你瀟灑不羈、不受拘束的性格，和你一見面，心裏就認定了你。你眉毛稀疏、額頭寬大，身高足有七尺，神采奕奕，還長着捲曲的鬍鬚。你寫下的豪邁詞句，彷彿能讓山嶽都爲之震動，如霹靂繞壁，蛟龍相隨。

可爲什麼你十年來一直困於漂泊羈旅之中，這份心意卻不被當下的人所瞭解。去年你參軍去殺那強悍的敵人，揚鞭縱馬，直接解了揚州之圍。但論起功勞，卻連驃騎將軍幕府中的小吏都比不上，你不願失落地追隨那些邊城的庸碌之輩。

回來後，你把寶刀掛在空蕩蕩的牆壁上，那刀身的白光夜夜如驚虹般閃耀。咱們宰牛濾酒，舉行一場盛大的宴會，盡情高歌、敲擊築樂，哪能心懷悲慼呢？人生百年，就該如此暢快快意，那些迂腐的儒生拘謹守舊，不過是徒勞無功罷了。

我也是在江海間遭受挫折的遊子，看重義氣，輕視生命，沒什麼可顧惜的。在山河間漂泊流浪，只有自己一人存活下來，在這茫茫宇宙中，兩鬢已然斑白。我到哪裏都還念着重然諾的心意，平日裏卻白白辜負了那些縱橫天下的謀略。

在四海之內，我交往的朋友也就四五人，近來結識了你，和你情誼最爲親近。我們情誼親近，彼此相互託付，這份生死交情沒有厚薄之分。

我要和你分別了，心中實在留戀不捨，我願意把自己的肝膽都剖出來放在你面前。人生能得到知己賞識才令人感動，男子漢的性命又有什麼值得憐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