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瘧鬼

宋代 • 戴昺

咄哉瘧鬼何冥愚，沉魄猶滯江流居。
孰雲胄出高陽氏，而乃不肖如此歟。
爲妖常闖秋令動，作威又竊炎官餘。
今年恣睢逞暴虐，十戶九室聞嗟吁。
人生一歲一寒暑，自有大瘧纏其軀。
翻手爲涼覆手暖，笑爾禍福才須臾。
痴兒騃女或汝怖，那能嚇我烈丈夫。
汝不記少陵詩句有神語，子璋髑髏血模糊。
昌黎遣逐更多術，灌毒炷艾揮靈符。
今來古往共憎疾，奈何長惡終不渝。
胡不學鮫人細織冰綃制雲裾，胡不從湘君緩移桂櫂搴芙蕖。
乃甘卑渫賈衆怨，厭禳唾罵無時無。
爾來經旬瞰吾室，再三謝遣猶踟躕。
吾詩吾酒既不廢，汝窮汝技將何如。
大江秋色正瀟灑，明月皎皎風疎疎。
便須悟悔速歸去，嘯儔呼侶相嬉娛。
夜闌吟徹欲就睡，燈花照眼團如珠。
夢迴病思砉然散，颯颯風籟生庭梧。

譯文：

嘿！你這瘧鬼真是又糊塗又愚蠢啊，陰魂還滯留在這江邊不肯離去。誰說你是高陽氏的後裔呢，可怎麼如此不成器啊！

你興妖作怪，常常趁着秋天時令發作，又藉着暑熱的餘威來逞兇。今年你更是肆意妄爲、暴虐至極，十戶人家有九家都在唉聲嘆氣。

人生一年不過經歷一寒一暑，本就有大的磨難可能纏身。世間變幻無常，如同翻手成涼、覆手變暖一般，可笑你帶來的禍福不過是短暫的瞬間。

那些幼稚的孩子或許會被你嚇得不輕，但怎麼能嚇唬得了我這堂堂大丈夫。你難道不記得杜甫詩句裏那有神力的話語，子璋的頭顱鮮血模糊。韓愈驅逐鬼怪的辦法更多，又是灌毒藥、又是用艾灸，還揮動靈符。

古往今來，人們都對你厭惡至極，可你爲何長期作惡，始終不知悔改。你爲何不學習鮫人精心織出冰綃，製成如雲般的衣裳；爲何不跟從湘君緩緩划動桂木船槳，去採摘荷花呢？

你卻甘願處在卑污的境地，招來衆人的怨恨，人們對驅邪的祈禱和對你的唾罵從來就沒停過。

近來你一連好幾天窺視我的屋子，我再三客氣地請你離開，你卻還猶豫不決。我吟詩飲酒的生活照常進行，你就算用盡你的鬼伎倆又能怎樣呢？

眼下大江的秋色多麼瀟灑，明月皎潔，微風輕拂。你就該醒悟、悔悟，趕快回去，呼喚着同伴一起嬉戲遊樂。

夜深了，我吟完詩打算睡覺，燈花在眼前像珠子一樣圓潤。等我從夢中醒來，疾病的痛苦一下子就消散了，庭院裏的梧桐樹上風聲颯颯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