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世南折簡呼,有日曷不見子都。 牽衣況復幼吾幼,閉戶大似愚公愚。 鮮粧袨服出空巷,鈿車繡轂來塞塗。 展烏絲欄擁小玉,設錦步障盛綠珠。 爾時病叟亦隨喜,攜添丁郎便了奴。 非惟兒童競嗤笑,更被傀儡傍揶揄。 平生不識琥珀枕,況敢擊碎珊瑚株。 □言香火埒蔣霍,漸覺風俗侔徽衢。 一國若狂孰醉醒,宋玉奚必譏登徒。 殺牛欲賽西鄰祭,苦狗翻哂東門儒。 恍然墮在化人境,又似跳入仙翁壺。 麟臺學士固窮者,歲晚與婦爭褌襦。 獨餘太乙舊藜杖,夜窗炯炯供清矑。 平明踐淖行百里,輕快勿假靈壽扶。 安石出山不免耳,德公入州破戒無。 矧君口素銜清議,紛紛諂子愁斧誅。 如齊而觀竊未喻,或曰有心擊磬乎。 君如精金豈易鑠,十年風雪慣饕虐。 粵人自昔尚巫鬼,魯俗何曾廢儺較。 渠能七步追險韻,聊復一吸空罰爵。 北風清塵宿泥幹,西日漏光陰雲駮。 邊頭刁斗幸小休,棚上鼓笛姑同樂。 苦吟久無王官採,盡言深恐朋友數。 君豪盛氣欲回瀾,吾衰袖手觀返壑。 荔蕉堪薦神送迎,葵棗勿妨農烹剝。 剛腸憤發論尤健,枵腹冥搜詩轉惡。 先持一事試靈君,敢問何年相王樸。
觀社行
譯文:
我們家世代居住在南方,常被人用簡帖相邀,可有時怎麼就不見那些俊美的人兒出現呢。有人拉着我的衣角,還關愛着我的晚輩,而我卻閉門不出,真像愚公那般愚鈍。
只見那些盛裝打扮的男女走出空巷,華麗的車子一輛接着一輛,把道路都堵塞了。人們展開烏絲欄的紙張,簇擁着美麗的歌女,還設置錦步障,好似要盛載綠珠這樣的美人。
那時我這病老頭也跟着去湊熱鬧,帶着小兒子和家奴一同前往。不光兒童們競相嘲笑我,就連傀儡戲中的角色似乎都在一旁嘲弄我。
我這一生連琥珀枕都沒見識過,更不敢有擊碎珊瑚樹那樣的豪舉。有人說這裏祭祀的香火能和權貴之家相比,漸漸感覺這裏的風俗和徽州、衢州相似。
整個地方的人都像發了狂一樣,誰又能分清誰醉誰醒呢,宋玉又何必去譏諷登徒子呢。有人殺牛去參加西邊鄰居的祭祀,卻又嘲笑像東門儒那樣的人。
我恍惚間彷彿墮入了化人的境界,又好似跳進了仙翁的壺中世界。麟臺的學士本就是窮困之人,到了年末還和妻子爲了褲子短襖而爭執。
只有我還留着太乙仙人曾用過的藜杖,夜晚在窗前,它散發着微弱的光,供我清讀。天一亮,我踏着泥淖走了百里路,腳步輕快,都不用靈壽木做的柺杖來扶持。
謝安出山做官也是免不了的事,龐德公進入州城難道就破了自己的戒律嗎?況且你向來口含公正的議論,那些諂媚的小人正發愁會遭到你的指責。
有人說像在齊國那樣觀看社祭我還不太明白,也有人問你是不是有心想要表達什麼。你就像精煉的金子,哪能輕易被熔化,十年的風雪你早已習慣了它們的肆虐。
廣東人自古以來就崇尚巫鬼之事,魯國的風俗也不曾廢止驅邪的儺戲。你能像曹植一樣七步之內就押上險韻作詩,那就姑且再一飲而盡這罰酒。
北風清掃了灰塵,路上的積水乾了,西斜的太陽透過雲層灑下光影。邊境的刁斗聲幸好暫時停歇,戲棚上的鼓笛之聲不妨暫且一同歡樂。
我苦苦吟詩很久了,卻沒有被朝廷的采詩官所賞識,若直言又怕朋友嫌我囉嗦。你豪情盛氣想要力挽狂瀾,而我已衰老,只能袖手旁觀這世事的潮起潮落。
荔枝和香蕉可以用來祭祀神靈,迎神送神,葵花籽和棗子不妨讓農人拿去烹煮食用。我剛直的性情一發作,議論起來特別有力,可腹中無物,苦思冥想作詩卻越寫越差。
先拿一件事來考考你這位靈慧之人,敢問哪一年能出個像王樸那樣的賢相呢?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