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閻立本畫水官

宋代 • 蘇洵

水官騎蒼龍，龍行欲上天。
手攀時且住，浩若乘風船。
不知幾何長，足尾猶在淵。
下有二從臣，左右乘魚黿。
矍鑠相顧視，風舉衣袂翻。
女子侍君側，白頰垂雙鬟。
手執雉尾扇，容如未開蓮。
從者八九人，非鬼非戎蠻。
出水未成列，先登揚旗旜。
長刀擁旁牌，白羽注強拳。
雖服甲與裳，狀貌猶鯨鱣。
水獸不得從，仰面以手扳。
空虛走雷霆，雨電晦九川。
風師黑虎囊，面目昏塵煙。
翼從三神人，萬里朝天關。
我從大覺師，得此詭怪編。
畫者古閻子，於今三百年。
見者誰不愛，予者誠已難。
在我猶在子，此理寧非禪。
報之以好詞，何必畫在前。

譯文：

水官騎在蒼龍的背上，那蒼龍正奮力前行，似乎要直上青天。水官時不時伸手攀住龍身，讓它暫且停留，他那姿態就好似乘着風在水面行船一樣瀟灑自在。

也不知道這蒼龍究竟有多長，它的身子已經向上飛騰，可腳和尾巴卻還留在深深的淵底。

在水官下方有兩位隨從大臣，他們分別騎在魚和黿的背上，左右相隨。這兩位大臣精神矍鑠，相互對視，狂風將他們的衣袖高高吹起，不斷翻動。

有位女子侍奉在水官身旁，她臉頰白皙，梳着雙鬟髮髻。手中拿着雉尾扇，容貌就像還未開放的蓮花一樣嬌豔純潔。

跟隨水官的還有八九個人，他們既不像鬼，也不是戎族和蠻族之人。他們從水裏出來還沒來得及排成整齊的隊列，就有人搶先上岸，揚起了旗幟。

有的人手持長刀，身旁還豎着盾牌，有的人則拉滿強弓，箭羽潔白如雪。他們雖然穿着鎧甲和衣裳，但模樣看起來還像是鯨魚和鱣魚一樣奇特。

那些水獸不能跟隨他們一起，只能仰着頭，用手攀着，眼巴巴地看着。

空中雷聲滾滾，好似在虛空中奔騰，閃電和暴雨讓九條大河都變得昏暗不明。風師將黑虎裝在囊中，他的面目被塵土和煙霧遮蔽，模糊不清。

三位神人作爲翼從，他們要跟隨水官萬里迢迢前往天宮朝拜。

我從大覺禪師那裏得到了這本畫有如此詭怪畫面的畫冊。這幅畫是古代畫家閻立本所畫，到如今已經過了三百年。

看到這幅畫的人誰能不喜愛呢，想要將它贈送出去實在是太難了。

這畫在我這裏和在你那裏其實本質是一樣的，這道理難道不就是禪機所在嗎？

我用這些美好的詩句來回報你，又何必一定要畫作擺在眼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