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亭醉後

宋代 • 李覯

平生尚倜儻，壯大苦摧折。
主人能結納，佳境爲鋪設。
渺㵿東江來，谽谺暮雲裂。
倡女稍多藝，市酒且供啜。
俠氣復何聊，心朋幸相悅。
解冠從放蕩，大呼誰挽掣。
咄哉千里足，嗟呼三寸舌。
海物喚龍取，天葩令鬼折。
豔唱聲非雅，戲談理當譎。
帷房笑私暱，閭巷嘲瑣屑。
更鼓莫催睡，夜風讒去熱。
俗士鮮大志，於今重小節。
內行豕在泥，外貌犬伏紲。
吾儕古豪傑，方寸浴日月。
被謗肯自疑，爲歡顧猶拙。
放飯彼不慙，使我無齒決。

譯文：

我這一生向來崇尚灑脫不羈、豪爽大方，可到了壯年卻遭受了重重挫折。

這裏的主人善於結交朋友，爲我安排了這絕佳的景緻。那浩渺的東江之水滾滾而來，傍晚時分，天空中裂開的雲朵彷彿張開了巨大的口子。

歌女們還頗具才藝，街市上買來的酒也能供我們盡情飲用。可這俠氣又能寄託於何處呢，幸好有知心的朋友讓我心生愉悅。

我摘下帽子，盡情放縱自己，大聲呼喊也無人阻攔。唉，空有千里馬般的才能又有何用，能言善辯的口才也難以施展。

我就像呼喚蛟龍去取來海中奇物，命令鬼怪去折下天上的奇葩一樣，雖有豪情壯志卻難以實現。那些豔麗的歌聲並不高雅，玩笑話裏的道理也有些怪誕。

屋內有人在嬉笑親暱，街巷裏有人在嘲笑瑣碎之事。更鼓啊，你別催我入睡，夜風吹來正好驅散暑熱。

那些世俗之人少有遠大的志向，如今只看重無關緊要的小節。他們表面上道貌岸然，像被拴着的狗一樣乖巧，可內心卻像在泥裏打滾的豬一樣污濁不堪。

我們這些人可是古代豪傑的同類，心中光明磊落，能包容日月。即使被人誹謗，又怎會自我懷疑，可我卻不擅長縱情歡樂。

看看那些不知羞恥、狼吞虎嚥的人，真讓我氣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