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祐當臨御,重熙極泰亨。 物窮隍土復,地大蘗牙萌。 蕞爾瀛懦國,違吾海上盟。 烽煙昏九土,氛霧塞三精。 於赫中興主,初專九伯徵。 赤符觀炳炳,嘉兆得庚庚。 四七膺休運,三千協一誠。 乾坤恢闢闔,日月洗明清。 天授睢壇筴,風興渭水英。 維時臣大父,搖跡聖廛氓。 寶匣鳴長劍,雄冠彯曼纓。 衣裘供羿射,燈火近韓檠。 聖世方求駿,明神豈舍騂。 始從魚鑰守,小㭊羽林兵。 嘗敵無車乘,麾軍不鼓鉦。 燻門摧彥政,汜水從閭勍。 馹召班龍節,犀軍下雀桁。 王師俱蓄縮,遊騎愈縱橫。 馬渡朝迎敵,鐘山夜駐營。 狂瀾身砥柱,大廈手支撐。 敵焰猶繁熾,吳都忽震驚。 東巡傳警蹕,右袒半公卿。 憤起宜興旅,追收建業城。 大江誰飲馬,五嶽更刑牲。 一蕩西江李,重殲固石彭。 利兵驅虎豹,傑觀築鯢鯨。 玉帳旋平廣,銅符遂帥荊。 皇靈期濯濯,王事分傍傍。 沙漠驚風鶴,山林息聚蝱。 神州宜亟復,六郡乃先爭。 桀犬徒馮壘,苗民敢抗衡。 銳師掀狡窟,高堞覆堅棚。 鼎道兵方進,湖湘寇輒平。 幾年兇禍結,八日駿功成。 叛將因資用,降人豈畏阬。 開疆下商虢,結約到磁洺。 謀帥難張俊,還兵慮酈瓊。 但虞遺後患,初匪厭紛更。 沔鄂重歸鎮,齊劉尚據京。 且羞離楚饌,未用渡河罌。 細柳千屯竈,柔桑萬瓦甍。 流民俱授畝,戰士亦從耕。 夫澮縈如帶,原田畫若枰。 連雲登美稼,淅玉飯香秔。 芻挽從今省,兵儲亦頓贏。 吏貪無鼠碩,民佚異魴頳。 姑定鴻溝約,交馳絕域伻。 鄰歡新玉帛,宴衎樂簧笙。 未幾邊搖草,惡知野食蘋。 禮容方濟濟,革乘忽軿軿。 睿斷昭雄赳,天威震隠谹。 六師紛霧集,萬竈盛雷轟。 戎駕爰方啓,神鋒莫敢攖。 童髫欣再見,父老喜前迎。 義氣通諸夏,謳聲沸八紘。 官兵颺隼鷙,廢壘泣鼯猩。 跬步歸京闕,朝衣詣寢楹。 晉軍傳鶴唳,楚幕聽烏鳴。 機會乘今日,雌雄決此行。 幸成十載績,歸捧萬年觥。 何事東來詔,遄追北指旌。 撫膺皆壯士,牽袂有啼嬰。 嶪岌登樞極,雍容儼珮珩。 身雖處廊廟,志則在幽並。 豈意中原略,深違時相情。 和親徒效敬,投幾不聞罃。 正爾先鞭著,居然謗篋盈。 兇威搖吏牘,風旨動臺抨。 梟虺飢吞噬,鷹獒樂使令。 衆髽常忌冠,同浴不譏裎。 遠慮爲徼福,先驅謂緩程。 一言鳴仗馬,千丈下喬鶑。 盍考謝赦表,兼覿賜劄評。 許身無少愧,憂國甚於酲。 彼潛宜投虎,能言不離鸚。 鳥翾身蚤箙,兔健足先烹。 有客悲周道,何人恤魯祊。 同時惟切齒,來者但懲羹。 長夜何時旦,沉陰幾日晴。 是非從久定,禍否待終傾。 先帝資神武,深仇愴父兄。 每懷得頗牧,胡忍棄韓黥。 哲監何嘗惑,孤忠果漸明。 岳陽還舊號,嶺表返諸惸。 故壘營新祀,畿封闢賜塋。 用心傳舜子,述事廣文聲。 甘雨興餘槁,青天豁久盲。 先臣死不朽,聖德浩難名。 陛下今湯禹,王臣昔散閎。 令圖天廣大,盛烈日鏗鍧。 心術參堯運,規模紹漢宏。 遺形高閣繪,良股盛朝賡。 故將欣非遠,微臣矧敢輕。 傳訛稽史謬,敗俗訂言詝。 日系無虛筆,雲章有滿籯。 竹書皆歷歷,玉訓尚鏗鏗。 願輟清朝暇,叨承乙夜呈。 作詩哀寺孟,覽奏念緹縈。 恩錫茅封寵,光昭袞字榮。 誓懷如皦日,忠報畢餘生。
經進百韻詩
譯文:
這首長詩詳細記錄了南宋中興時期的諸多歷史事件以及岳飛的功績和遭遇,翻譯如下:
宋高宗趙構即位臨朝,國家繁榮昌盛,進入了極爲太平的時期。世間萬物歷經變遷後又重新煥發生機,大地廣袤,新的希望如同萌芽般生長。
那弱小的金國,違背了與我們海上的盟約。戰火在九州大地上蔓延,硝煙遮蔽了日月星辰。
偉大的中興之主宋高宗,開始專門征討各方叛逆。如同赤符閃耀般的祥瑞之兆顯現,美好的徵兆接連不斷。劉秀憑藉四七之數迎來好運,三千臣民齊心協力。天地恢復正常運轉,日月重放光明。
上天授予瞭如同張良在睢水之壇所獲的謀略,又興起了像姜子牙那樣的英才。當時我的祖父岳飛,本是聖人治下的普通百姓。他的寶匣中長劍鳴響,頭戴英雄的帽子,帽上的纓帶隨風飄動。他穿着皮衣,就像后羿準備射箭一樣時刻準備戰鬥,在燈火下如同韓非苦讀般研習兵法。
聖明的時代正渴求良才,神明怎會捨棄像他這樣的賢才。他起初擔任掌管魚鑰的小官,後來統領羽林軍。他與敵人作戰時,即使沒有戰車也毫不畏懼,指揮軍隊時不依賴鼓鉦也能調度有方。他在燻門擊敗了彥政,在汜水追隨閭勍作戰。
他接到驛馬傳來的徵召命令,手持龍節,率領精銳部隊像犀軍一樣從雀桁出發。然而王師中有人退縮不前,敵軍的遊騎卻更加縱橫跋扈。他在馬渡早上迎擊敵人,夜晚在鐘山安營紮寨。他像中流砥柱一樣阻擋住狂瀾,用雙手支撐起將傾的大廈。
敵軍的氣焰依舊囂張,吳都突然受到震驚。皇帝東巡,傳來警戒的消息,朝中大臣有一半都驚恐不安。岳飛憤而起兵,帶領宜興的軍隊,收復了建業城。讓敵人不敢在大江邊飲馬,在五嶽祭祀宣告勝利。
他一舉蕩平了西江的李成,又殲滅了固石的彭友。他帶領精銳的士兵如同驅趕虎豹一般,建造高大的觀臺以威懾敵人。他在玉帳中指揮平定了兩廣地區,又憑藉銅符成爲荊湖地區的統帥。
皇天的神靈期望天下清明,國家的事務繁多。他讓沙漠中的敵人聽到風聲鶴唳就膽戰心驚,讓山林中的盜賊如同蚊蟲般消散。神州大地應該儘快收復,於是先爭奪六郡之地。
那些叛逆之徒像惡犬一樣憑藉壁壘負隅頑抗,苗人也敢與朝廷抗衡。岳飛率領精銳部隊攻破敵人的巢穴,摧毀堅固的堡壘。在鼎州進軍時,湖湘地區的賊寇很快就被平定。多年的禍亂,短短八天就大功告成。
對待叛將,讓他們爲我所用,投降的人也不必擔心被活埋。他開拓疆土到商虢地區,與磁洺等地的勢力結盟。選拔統帥時,張俊難以勝任,擔心酈瓊帶兵迴歸會有變故。只是憂慮會留下後患,起初並非厭煩不斷的變革。
岳飛再次回到沔鄂鎮守,而劉豫的齊國還佔據着汴京。他以離開楚地的美食爲恥,還未使用渡河的器具就被召回。
他的軍隊如同細柳營一樣紀律嚴明,軍營裏炊煙裊裊,周圍的桑林像萬瓦的屋脊一樣連綿。流民都得到了土地耕種,戰士們也一邊耕種一邊訓練。田間的溝渠像絲帶一樣環繞,田野像棋盤一樣整齊。莊稼長得如雲般茂盛,煮出的米飯香氣撲鼻。
從此糧草的運輸減少了,軍隊的儲備也頓時充足起來。官吏不再貪婪如碩鼠,百姓生活安逸,不像被煎烤的魴魚那樣痛苦。
暫且定下鴻溝之約,雙方使者往來不絕。與鄰國交好,互相贈送玉帛,宴會上音樂歡快。
然而不久邊境又起風波,敵人如同在野外喫草的野獸,突然發動攻擊。正當朝廷禮儀莊嚴之時,戰車的聲音突然響起。
皇帝英明果斷,威風大振。六軍像雲霧般聚集,萬座軍竈如同雷聲轟鳴。皇帝的車駕啓動出征,神勇的鋒芒讓敵人不敢抵擋。孩童欣喜地盼望再次見到王師,父老鄉親們高興地前來迎接。
正義之氣傳遍華夏,歌頌之聲響徹八方。官兵們像鷹隼一樣勇猛,廢棄的營壘中敵人像鼯猩一樣哭泣。眼看就要收復京城,穿着朝服前往宮殿。敵軍如同晉軍聽到鶴唳、楚幕聽到烏鳴一樣驚恐。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勝負就在此一舉。有幸成就了十年的功績,本應歸來舉杯慶祝。
可爲何突然傳來東下的詔書,迅速召回北上的軍隊。壯士們捶胸頓足,連嬰兒都牽住衣角啼哭。
岳飛官至高位,儀態雍容。他雖然身處朝廷,但心中始終想着收復幽並地區。
誰能想到他收復中原的謀略,深深違背了當時宰相秦檜等人的心意。與敵人議和只是表面上的恭敬,如同投出的籌碼卻得不到回應。
他本已領先一步取得優勢,卻突然遭到衆多誹謗。兇惡的勢力動搖了官府的文書,朝廷的旨意引發了臺諫的彈劾。
奸臣像飢餓的梟虺一樣吞噬忠良,像鷹獒一樣聽從壞人的指使。衆人像髽婦忌恨戴冠之人一樣排擠他,就像一起洗澡的人不譏笑赤身裸體一樣習以爲常。
有人認爲他深謀遠慮是爲了求福,而他奮勇向前卻被說成是行動遲緩。他像朝堂上的仗馬一樣直言進諫,卻從高處跌落。
可以考察他的謝赦表,以及皇帝的賜札評價。他一生無愧於心,憂國之情甚於醉酒之人。
那些奸臣應該被投給老虎,他們的言論如同鸚鵡學舌。鳥兒剛飛起來就被射中裝在箭袋裏,兔子跑得再快也會先被烹煮。
有客人爲國家的命運悲哀,卻沒人憐憫忠臣的遭遇。同時代的人只能咬牙切齒,後來的人也只能引以爲戒。
漫漫長夜何時纔到天明,陰沉的天氣何時才能放晴。是非對錯終將長久地確定下來,災禍和壞事終將過去。
先帝憑藉神武之才,對父兄的深仇痛心疾首。他常常希望能得到廉頗、李牧那樣的良將,又怎忍心捨棄像韓信、黥布那樣的人才。
皇帝的明察不會被迷惑,岳飛的一片孤忠最終漸漸被人明白。他被恢復了嶽州的舊封號,嶺表的遺孤也得以迴歸。
舊的營壘爲他建立新的祭祀,京城附近賜給他墓地。皇帝用心傳承舜帝的品德,敘述他的事蹟讓他的聲名遠揚。
如同甘雨滋潤了枯萎的草木,青天讓長久失明的人重見光明。先臣岳飛雖死不朽,皇帝的聖德浩大難以用言語形容。
陛下如今如同商湯、夏禹一樣聖明,王臣就像當年的散宜生、閎夭一樣賢能。您的治國藍圖如同天空般廣闊,功績如同烈日般輝煌。
您的心術如同堯帝一樣聖明,治國規模繼承了漢朝的宏大。在高閣上繪製他的遺像,朝廷中大臣們歌頌他的功績。
過去的將領們欣慰他的功績不會被遺忘,我作爲臣子更不敢輕視。要糾正史書上的錯誤記載,訂正敗壞風俗的錯誤言論。
歷史記載沒有虛假之筆,皇帝的詔書滿箱都是。竹簡上的記錄清清楚楚,皇帝的訓誡還在耳邊迴響。
希望陛下能抽出閒暇時間,聽我在深夜呈上這首詩。就像有人作詩哀悼寺人孟子,有人上奏讓皇帝念及緹縈的孝心。
希望陛下賜予他後代封爵的榮耀,讓他的聲名更加光輝。我發誓懷着如白日般光明磊落的心,用一生來報答陛下的恩情,忠誠地報效國家。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