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昔漢中殆,羯奴自荒逖。 驅侵警邊陲,腥臊污華國。 官守蒙胡塵,宮廟入胡域。 奸回執國命,地土輕棄擲。 倒懸頭足互,妖氛日月黑。 念之不忍言,言之淚沾臆。 壽皇雄武姿,一洗曾莫得。 祖宗固有靈,何以重此戚。 忠賢固有心,何以久阻抑。 忍恥坐薪亦幾年,生聚教訓亦纖悉。 昨者飛詔天上來,積穢坐欲一朝滌。 忘形感憤泣東南,氣生果銳吞西北。 似聞元戎已啓行,官軍所到無勍敵。 倒戈橫屍四十里,搴旗獲馬六千匹。 長安遺老今尚在,壺漿筐篚輸悃愊。 勇威義氣有如此,鼎魚鬭沸真假息。 事雖未必合所聞,要之天地當開闢。 池魚一日羊角上,此理從來有通塞。 世人信古不信今,動把國事作嘲赥。 胡憯不念涵煦恩,坐看行人鬭道側。 嗟予少小則古昔,有志未就苦弱植。 茅簷獨對參鬥橫,百感交情節屢擊。 男兒出世豈無爲,七尺非供螻蟻食。 當年幕庭三誦人,乃有洙泗詩禮客。 豈作今人蠹簡編,琢腎雕肝緝文墨。 干戈社稷不入用,有作以糜煮砂礫。 我欲匹馬胡兒中,直指燕山以功勒。
漢中行
譯文:
回想往昔漢中局勢危急,那些羯族敵寇來自遙遠的蠻荒之地。
他們肆意驅兵侵犯我國邊陲,那血腥的氣息玷污了我們華夏之國。
官員們被胡人的沙塵所籠罩,宮闕宗廟也落入了胡人的掌控區域。
奸臣把持着國家的命運,輕易地就將國土拋棄。
國家陷入倒懸之危,頭和腳的位置顛倒,妖邪的氛圍讓日月都失去了光彩。
一想到這些我就不忍心開口說,說起來淚水就沾溼了胸膛。
壽皇有着雄武的姿態,卻也未能一舉洗雪這恥辱。
祖宗在天之靈如果有知,怎麼能忍受這樣沉重的悲慼。
忠誠賢良之士本就心懷報國之志,爲何卻長久地被阻礙壓抑。
我們忍受恥辱、臥薪嚐膽也有好些年了,生養積聚力量、教導訓練百姓也考慮得細緻入微。
前些日子,皇上的飛詔從天而降,似乎要將長久以來的積穢在一朝之間滌盪乾淨。
東南的百姓激動得忘乎所以,感動悲憤地哭泣,士氣陡然高漲,銳不可當,一心想要吞併西北的敵寇。
好像聽說主帥已經率領軍隊出發了,官軍所到之處沒有強勁的敵手。
敵軍紛紛倒戈,橫屍四十里,我們的軍隊奪取了旗幟,繳獲了六千匹馬。
長安的遺老如今還健在,他們用壺盛着美酒,用筐篚裝着食物,誠心誠意地來犒勞我們的軍隊。
如此勇猛威武、充滿義氣的情景,就像鼎裏沸騰的魚,那虛假的囂張氣焰應當平息了。
事情雖然不一定完全像傳聞的那樣,但總體來說,天地應當會迎來新的局面。
就像池中的魚有一天能憑藉羊角風飛上天空,這道理自古以來就有通順和阻塞的時候。
世上的人只相信古代的事而不相信當下,動不動就把國家大事當作嘲笑的對象。
他們怎麼就不想想國家對他們的養育之恩,卻坐在一旁看着行人在道路旁爭鬥。
唉,我從小就嚮往古代的賢君盛世,心懷壯志卻苦於自身柔弱,難以實現。
我獨自坐在茅屋下,看着參星和北斗星橫斜在天空,百感交集,心潮隨着時節的更替而不斷起伏。
男子漢活在世上豈能無所作爲,七尺之軀可不是供螻蟻啃食的。
當年幕府中三次被人傳頌的人,是那些有着洙泗之地詩禮風範的賢士。
豈能像如今的人一樣,只會在故紙堆裏鑽研,挖空心思地堆砌文章。
在國家面臨干戈戰亂、社稷危急之時毫無用處,所作的文章就像煮砂礫一樣毫無價值。
我真想單槍匹馬衝入胡人的陣營,一直殺到燕山,在那裏刻石記功。
關於作者
宋代 • 杜範
杜範(一一八二~一二四五),初字儀甫,改字成己(《漫塘集》卷一九《杜成己字序》,《宋史》本傳作成之),學者稱立齋先生,黃岩(今屬浙江)人。寧宗嘉定元年(一二○八)進士,調金壇尉,再調婺州司法參軍。理宗紹定三年(一二三○),爲主管戶部架閣文字。端平元年(一二三四),授軍器監丞。累遷監察御史。以劾鄭清之,出爲江東提點刑獄。嘉熙二年(一二三八)知寧國府。四年,遷權吏部侍郎兼侍講,改禮部尚書兼中書舍人。淳祐二年(一二四二),擢同籤書樞密院事,四年,遷同知樞密院事。五年卒,年六十四,諡清獻。有《清獻集》十九卷。事見清同治吳縣孫氏刻《杜清獻公集》卷首黃裳《戊辰修史丞相杜範傳》,《宋史》卷四○七有傳。 杜範詩,以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爲底本,校以明刻《杜清獻公集》(簡稱明本,藏日本靜嘉堂文庫),並酌校《兩宋名賢小集·清獻集》(簡稱名賢集)。明本多出底本之詩及新輯集外詩,附於卷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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