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子高赴廷對

宋代 • 魏了翁

九十九峯矗天起，家在前峯夕陽裏。
蠻徭虎豹斷行人，小市寒城浄如水。
驩傳有客闖然來，㩜衣視之吾兄子。
雲從諸侯貢，往備天子使。
來時吾父爲我言，女之靖州問安否。
靖州苦好修，女從得師友。
世方白首聲利場，父詔子承乃如此。
柳陰花影春風香，喜極無言澹相對。
家學既爾殊，天資亦云美。
自庵寂寥無可贈，贈以庵中一個自。
吾聞古之人，仕學皆爲己。
上不可欺其君，下不忍虐其類。
此豈有爲然，凡以自靖耳。
我之行止命於天，上下四方難豫擬。
旦將自靖獻於君，無限功夫歸語爾。

譯文：

九十九座山峯高聳着直插天際，我的家就在那前面山峯的夕陽餘暉裏。這裏有蠻夷、山匪、虎豹橫行，阻斷了行人往來，小小的集市和冷清的城池卻潔淨得如同清水一般。

忽然傳來喜訊，說有客人闖進門來，我撩起衣襟一看，原來是兄長的兒子。他說自己是跟着各地諸侯推薦的人才一起，前去準備成爲天子的使臣。他還說，來的時候父親叮囑他，到靖州去問問我的安好。父親說靖州的人都很注重品德修養，讓他在這裏能找到良師益友。在這個世上，很多人到頭髮花白了還在名利場上奔波，而我的父親和兄長卻這樣教育孩子，真是難能可貴。

此時正值柳陰婆娑、花影搖曳，春風中瀰漫着陣陣花香，我欣喜到了極點，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只是靜靜地與他相對。他既有良好的家學傳承，天資也十分出衆。我這自庵裏沒什麼可以贈送給他的，就送給他“一個自”吧。

我聽說古代的人，無論是求學還是做官，都是爲了完善自我。對上，不能欺騙自己的君主；對下，不忍心虐待自己的同類。這並非是爲了別的什麼目的，只是爲了讓自己心安理得罷了。我的人生境遇都是由上天註定的，未來會怎樣實在難以預料。但我會秉持着自我安寧的原則去事奉君主，其中有無數的修行功夫，我都要把這些話傳達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