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夢

宋代 • 華嶽

夜漏徹三更，夢牛入我屋。
有角斷而懸，有足折而縮。
驚覺細思量，讖有何禍福。
兆者事之先，形者心之屬。
事既兆於心，夢乃形於腹。
入屋牛有蓋，爲牢事刑獄。
吾今尚縲囚，其應已桎梏。
體具牢方具，無足牢不足。
不足意無他，示予可脫輻。
去蓋只論牛，其義尤可錄。
牛足不下垂，得一生可續。
牛角不上橫，得某去何速。
一旦忤君心，吾罪當何贖。
生去氣橫秋，風馬不相逐。
下裂輿地圖，上應周天宿。
崢嶸挽萬鈞，其始播百穀。
身雖在籠檻，志不經溝瀆。
甯戚不吾歌，丙吉當吾哭。
安得如齊王，過堂憐觳觫。

譯文：

夜裏的更漏聲已經到了三更時分，我夢見一頭牛走進了我的屋子。
這頭牛的角斷了，懸掛在一旁，腳也折斷了蜷縮着。
我從夢中驚醒，仔細地思索，這夢預示着什麼樣的禍福呢？
徵兆是事情發生的前奏，夢境是內心的一種體現。
事情既然在心裏有了徵兆，夢就會在睡夢中呈現出來。
牛進了屋子還有遮蓋，這象徵着牢獄之災、與刑罰有關。
我如今本就是被囚禁的犯人，這夢的應驗大概就是我要被戴上枷鎖了。
身體在牢裏，牢房纔算完整，牛要是沒有了腳，這牢就不那麼“完整”了。
這“不完整”沒別的意思，似乎是暗示我可以擺脫困境。
去掉屋子的遮蓋只看這頭牛，其中的含義更值得探究。
牛的腳不垂下來，意味着我或許能有一線生機得以延續。
牛角不橫着長，預示着我可能會很快脫離困境。
一旦違背了君主的心意，我的罪過又該如何贖回呢？
即便能夠脫離困境，我也會意氣風發，不會與那些不相干的人同流合污。
我若能有所作爲，下可以分割輿圖，上可以應和周天星宿。
我能以崢嶸之姿挽起萬鈞之力，就像當初播種百穀一樣開創一番事業。
雖然我現在身處牢籠，但我的志向不會侷限於小溝渠裏的瑣事。
可惜沒有像甯戚那樣爲我高歌舉薦的人，也沒有像丙吉那樣憐憫我的人。
怎麼才能遇到像齊王那樣的君主，經過堂前時憐憫我這瑟瑟發抖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