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去鹊来篇

昨日雅鸣绕庭树,道上行人色惊惧。 试呼行者问如何,身为户长催残税。 税残自昔称难理,三年尤非四年比。 加之逐保有逃户,每一申明官长怒。 人逃信矣田不逃,其奈逃田不知处。 厥初经界失区画,比近立租相什伯。 大家置产钱欲轻,小家鬻产价欲增。 上田只割下田赋,赋存田尽因逃去。 或因土瘠遂流移,岁久田侵人不知。 更有乡胥迫科抑,多推少割随胸臆。 民愚而神难尽欺,往往增入逃户籍。 以兹逃户日增多,户长蚩蚩奈若何。 向来差役多轻重,户长之中中产众。 比来里正多义役,各欲供须有全力。 搜罗中产无孑遗,户长人人家四壁。 官司祷雨徧明神,施行宽政蠲房缗。 房缗仅可宽游手,那得实惠沾农民。 千钱代输犹可出,今日方输又明日。 父兮母兮叫不闻,遗体鞭笞同木石。 日日雅鸣期会到,血洒公庭深不扫。 遂令著处听雅鸣,魂飞魄散心如捣。 和气致祥乖致异,已甘旱魃来为祟。 忽惊雅散鹊交飞,高枝报喜仍低枝。 万口懽呼声动地,府今尽放三年税。 曳铃走卒天上来,立张大牓当衢市。 黠胥骇愕顿两足,户长仰天攒十指。 疮痍未愈失呻吟,感激过深仍涕泪。 又说新租亦宽限,四年旧欠宁不尔。 亦知经赋难逭责,少纾庶可容催索。 使君从善真如流,仁人之言为虑周。 画诺一时良易易,几人共拜更生赐。 人意会同天意感,急足未回时雨至。 始知此术胜祈禳,开阖阴阳俄顷耳。 何妨甘泽尚愆期,我作此诗祷告之。 象龙可仆蜥蜴纵,蛟龙自起霹雳随。 谓予不信难强语,请验吾邦今日雨。 诗成欲谢更有祈,新租输送此其时。 分科本色归上户,细民勿使折纳迟。 四年逃阁尚充数,积弊那能仓卒去。 且应除豁见真的,孰恃强梁敢逋负。 若然民病八九瘳,闲暇何妨版籍修。 推排得人弊可见,逃租十失五可收。 更令义役广前制,户长里胥同一体。 庶几二役适均平,不使贫民偏受敝。 岂惟澍雨快一朝,纵有凶年皆乐岁。 报喜不惟干鹊噪,丈人屋上乌亦好。

译文:

### 译文 昨天,乌鸦绕着庭院的树鸣叫,路上的行人面露惊恐之色。我试着叫住行人询问情况,他说自己身为户长,正在催缴剩余的税款。 征收残税向来就被认为是难事,这三年的情况比四年时更加糟糕。再加上每个保里都有逃户,每次向上申报,长官都会发怒。人确实逃走了,但田地不会逃走,可无奈那些逃户的田地不知在哪里。 当初土地划分就没有规划好,相邻土地的租税相差悬殊。大户人家购置产业时想少出钱,小户人家卖地时想抬高价格。上等田只承担了下等田的赋税,赋税还在但田却因主人逃荒而荒芜。有的是因为土地贫瘠而流离失所,时间久了田地被侵占,旁人也不知道。还有乡吏强行摊派,随心所欲地多推少割赋税。百姓虽然愚钝,但神明难以完全欺骗,于是很多赋税就被加到了逃户的户籍上。因此逃户日益增多,户长们懵懵懂懂,又能怎么办呢? 过去差役的负担有轻有重,当户长的大多是中产人家。近来里正多采用义役,大家都想尽全力承担所需费用。这样一来,中产人家被搜刮得一干二净,户长们家里都穷得四壁空空。 官府向各路神明祈祷降雨,还施行宽政免除房税。房税的免除只能让游手好闲的人得到一点宽缓,哪里能让农民得到实惠呢?过去替人缴纳一千钱的税还能拿得出来,如今今天交了税明天又要交。父母呼喊求救却无人理会,子女被鞭打得如同木石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天天乌鸦鸣叫着,催缴税款的期限已到,鲜血洒在公堂之上,许久都无人清扫。这使得人们无论在哪里听到乌鸦叫,都吓得魂飞魄散,心如刀绞。 和谐能带来祥瑞,乖戾会引发灾异,大家都已经甘心忍受旱魃带来的灾祸。忽然间,令人惊喜的是乌鸦散去,喜鹊交相飞舞,它们在高枝和低枝上都报着喜讯。万人欢呼,声音震动大地,原来是知府下令免除了三年的税款。 传讯的差役如同从天而降,立刻在街道集市上张贴了大幅告示。狡黠的小吏惊愕得直跺脚,户长们仰天合十。那些还未痊愈的伤痛仿佛瞬间停止了呻吟,人们感激之情太深,忍不住涕泪横流。 又听说新的租税也放宽了期限,那四年的旧欠难道还会紧逼吗?大家也知道缴纳赋税难以逃避责任,只是稍微宽缓一些,或许还能允许催缴。 知府从善如流,仁人之言考虑得周全。他轻松地签个字,却让多少人有了重生的机会。 人们的意愿与天意相感应,报信的人还没回来,及时雨就降临了。这才知道这种宽政的办法比祈祷神灵还要有效,调节阴阳不过是瞬间的事。 就算甘霖还未如期而至,我写下这首诗来祷告。那些用来求雨的土龙可以放倒,蜥蜴也可以放走,蛟龙自会兴起,霹雳也会随之而来。如果有人不信,我也难以勉强,那就请看看我们这里今天下的雨吧。 诗写成了,除了表达感谢还有些祈求。新租缴纳的时间到了,应让大户人家按照规定缴纳本色赋税,不要让小民百姓折纳赋税而延迟。四年的逃税欠税情况还在充数,积弊哪能一下子消除。应该先明确免除哪些是真实的,看谁还敢仗势拖欠赋税。 如果百姓的困苦能缓解八九成,闲暇之时不妨修订户籍。选派合适的人来核查,逃税的情况或许能挽回一半。再让义役扩大之前的制度,让户长和里胥成为一个整体。这样或许两种差役能更加公平,不让贫民单方面受苦。 如此一来,不仅这场及时雨能让人畅快一时,就算遇到荒年也能像丰年一样。报喜的不只是喜鹊喳喳叫,就连老人屋上的乌鸦叫声也变得悦耳了。 ### 注释 这首诗深刻反映了宋代赋税制度下百姓的苦难以及宽政带来的希望,展现了作者对民生的关注和对合理赋税制度的期盼。在翻译过程中,结合了诗歌的时代背景和具体语境,力求准确传达诗歌的原意和情感。
关于作者
宋代刘宰

刘宰(一一六六~一二三九),字平国,自号漫塘病叟,金坛(今属江苏)人。光宗绍熙元年(一一九○)进士,调江宁尉。历真州司法参军、知泰兴县、浙东仓使干官。以不乐韩侂胄用兵,遂引退,屏居云茅山之漫塘三十年。其间虽一再征召,皆不就。理宗嘉熙三年卒,年七十四(《京口耆旧传》卷九)。有《漫塘文集》三十六卷,其中诗五卷。《至顺镇江志》卷一九、《宋史》卷四○一有传。 刘宰诗,以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为底本。校以明正德任佃刻、嘉靖王皋续刻本(简称王本)和万历三十二年范仑刻本(简称万历本)。新辑集外诗附于卷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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