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信至詫雙石,雲初得自菱水濱。 長篇稱誇語險絕,欲使來者不復言。 畫圖突兀亦頗怪,張之屋壁驚心魂。 麒麟才生頭角異,混沌雖死竅鑿存。 琅邪之郡偏且僻,得石固可駭衆觀。 予嘗飛帆入震澤,窮探異境登龜黿。 居民百戶石爲業,日夜採琢山不貧。 山前森列戰白浪,猶似萬百鐵馬羣。 雨昏浪打歲月古,千株萬穴僵復奔。 自嗟才力本衰弱,安敢抵敵爲之文。 況茲出產極易致,鄉俗見慣不甚尊。 彼以至少合貴重,胡爲久棄如隱淪。 偶逢積識見獎拔,衆目今乃稱奇珍。 百人擁持大車載,城市觀走風濤翻。 立於新亭面幽谷,共爲澡刷泥沙痕。 涼泉下照嘉樹陰,翠影澄澹留煙雲。 褒以篇章繪縑素,積歲汨沒一旦伸。 苟非高賢獨賞激,終古棄臥於窮津。 世人愛憎逐興廢,使我吟歎傷精神。
和菱磎石歌
譯文:
滁州有人來信對兩塊石頭讚不絕口,說它們最初是從菱水之濱得到的。
隨信還附了長篇文字,誇讚之詞奇險至極,好像要讓後來人再也沒什麼可形容這石頭的話了。
信裏畫的石頭圖形狀怪異,把它掛在牆上都讓人驚心動魄。
這石頭就像剛誕生的麒麟,頭角與衆不同;又似混沌雖死,卻還留着被鑿出的孔洞。
琅琊郡地處偏遠,得到這樣的石頭自然能讓衆人驚歎。
我曾經乘船駛入震澤湖,深入探尋奇異的地方,登上龜黿山。
那裏有上百戶居民以採石頭爲業,日夜開採雕琢,山也因此不算貧瘠。
山前的石頭像戰士一樣排列着,與白浪搏鬥,就好似成千上萬的鐵馬羣。
它們歷經風雨浪打,歲月悠久,有的像僵臥着,有的又像在奔跑,千奇百怪。
我嘆息自己才力本來就薄弱,哪敢與那誇讚之文相較,爲這石頭寫文章呢。
況且這種石頭在這裏很容易就能得到,當地習俗見多了也不怎麼看重。
在那邊因爲稀少所以該被看重,爲何卻長久被棄置,如同隱士一般無人問津。
偶然遇到有識之士賞識提拔,如今衆人這才把它們當作奇珍。
上百人簇擁着用大車裝載,城市裏的人紛紛奔走觀看,像風濤翻湧。
把石頭立在新亭前,正對着幽深的山谷,大家一起爲它們洗刷掉泥沙的痕跡。
清涼的泉水倒映着嘉樹的影子,翠綠的石影在清澈平靜的氛圍中,彷彿留住了煙雲。
人們用詩文褒獎它們,還把它們畫在絹帛上,它們多年被埋沒的境況一朝得以伸展。
如果不是有高尚賢能的人獨自賞識激勵,它們恐怕永遠都會被棄置在荒僻的水邊。
世人的愛憎總是隨着事物的興衰而變化,這讓我吟詩感嘆,傷神不已。
納蘭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