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宋太祝見贈

宋代 • 蘇舜欽

窮冬三日雪，旅腸迫枯餓。
不免東郭行，難效袁安臥。
我謁故所宜，君來無乃左。
復貺長句詩，如留萬金貨。
恣睢莫能名，豪橫不可挫。
怒奔時旁出，力翥復下墮。
使人但驚絕，欲斷誰敢作。
況君名家駒，少小聲已播。
丈夫氣剛精，不必在長大。
譬如利錐末，所向物已破。
餘資本滯濁，既壯困家禍。
區區走俗格，僅若螘循磨。
詩枯實零丁，文僻又坎坷。
翹然當路人，顧我甚涕唾。
雅意返願交，得無自卑涴。
俛首已內傾，撫躬輒私賀。
無以答高誼，胸中強蒐羅。
披豁聊短篇，安足謂酬和。
莞爾當棄投，毋留重吾過。

譯文：

深冬時節連下了三天大雪，我這旅居之人的腸胃都因飢餓而難受。實在忍不住，只能像東郭順子那樣出門找點生計，沒辦法效仿袁安在雪中高臥不出。

我去拜訪他人是情理之中的事，而您屈尊前來找我，這做法就有些不合常規了。您還贈送我一首長篇詩作，這就如同給我留下了價值萬金的寶物。

您的詩氣勢縱橫，難以用言語來形容，豪邁奔放不可受挫。它就像憤怒的奔馬時而旁逸斜出，又像有力的鳥兒高飛後又向下墜落。這詩讓人只有驚歎叫絕，想要截斷它的氣勢，誰敢這麼做呢？

況且您是名門之後，年少時就名聲遠揚。大丈夫氣概剛健精純，不一定非要身材高大。就好比鋒利的錐尖，所到之處什麼東西都能被刺破。

我本資質愚鈍，性格呆滯，成年後又遭遇家庭災禍。只能渺小地在世俗的規矩中奔走，就像螞蟻沿着磨盤爬行一樣。我的詩內容枯燥，孤苦伶仃，文章也生僻坎坷，沒有出彩之處。那些顯貴之人，看到我就像看到令人厭惡的東西一樣，對我很是唾棄。

您卻懷着雅意願意與我結交，難道不怕自降身份嗎？我低下頭，內心早已被您打動，撫摸着自己的胸口暗自慶賀。我實在沒有什麼辦法來答謝您的深厚情誼，只能在胸中勉強蒐羅詞句。

我勉強寫了這簡短的詩篇，哪裏能稱得上是和詩呢。您看了後一笑了之扔掉就好，千萬別留存，免得加重我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