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

宋代 • 蘇舜欽

秋半收穫登郊原，欹側小屋愁夕眠。
是夜大風拔樹走，吹倒南壁如崩山。
夢中驚起但呼叫，病僕未動徒豗喧。
驅令燃火徧照燎，瓦甓狼藉滿我前。
披衣抱枕欲避去，去此乃是曠野田。
況時風怒尚未息，直恐涇渭遭吹翻。
露坐不免念禾黍，必已刮刷無完根。
六事不和暴風作，嘗聞洪範有此言。
昔時大風禾盡偃，上帝蓋直周公寃。
方今天子至神聖，惟恐臣下辜其恩。
是何此風乃震作，吹盡秋實傷元元。
有能返風起禾者，亦足表異知所存。
至誠皎潔固不昧，時雖今古同乾坤。

譯文：

在這秋季過半、莊稼收穫的時節，我住在郊外田野邊傾斜的小屋裏，每到夜晚就滿心憂愁難以入眠。

這天夜裏，狂風大作，彷彿要把樹木連根拔起，吹得它們滿地亂跑。南邊的牆壁被吹倒，就像大山崩塌一樣。

我在睡夢中被驚醒，只能大聲呼叫。生病的僕人動彈不得，只能在一旁乾着急，發出喧鬧的聲音。

我趕緊驅使僕人點火，把屋裏屋外都照亮。只見眼前瓦片磚塊亂七八糟地散落一地。

我披上衣服，抱着枕頭想要離開這裏去躲避，可這屋子外面就是空曠的田野啊。

況且此時狂風怒號還沒有停止，我甚至擔心涇河和渭河都會被這大風給吹翻。

我露天坐着，不禁擔憂起田裏的莊稼，它們肯定已經被狂風颳得連根都不剩了。

我曾聽說《洪範》裏講過，人事不和諧就會有暴風出現。從前也有過狂風把莊稼都吹倒的事，那是上天爲周公的冤屈主持公道。

當今天子無比聖明，只擔心臣子們辜負了他的恩情。可爲什麼會有這樣猛烈的風暴呢？它把秋天的果實都吹沒了，讓百姓們遭受了損失。

要是有能讓風停下來、讓莊稼重新立起的人，那也足以顯示出奇異的現象，讓我們知道上天的意願。

我的一片至誠之心純潔明亮，肯定不會被埋沒。雖然時代有古今之分，但天地是相同的啊。